这宫婢名剪春,是皇后身边能够信得过的几人。
剪春低声说,“娘娘这是太操心太子殿下了,殿下定会有自己的福缘的。”别的也不敢多劝,这是皇后娘娘的心结,早些年,圣上还是太子时,与身为太子妃的皇后也是恩恩爱爱,没几年太子继承皇位成帝王,后宫扩充,美人围绕,环肥燕瘦,看花了眼。
自穆贵妃进宫,圣上开始多歇于穆贵妃住处,不过对皇后这个嫡妻还是尊敬的,太子也早早立下,圣上那会儿对几位皇子也算一视同仁,可是三年前,圣上病入膏肓,三皇子孝心感动天地使得圣上康复,从此,圣上专宠穆贵妃,眼中也只有三皇子了。
这于后宫来说是不幸的,对皇后来讲更加痛不欲生。
皇后终于不在看那座琉璃屏风,她回头对剪春笑道,“也罢,是本宫痴心妄想,只是不知祯亦那孩子怎想的,这节骨眼上,娶了位对他无甚大用的人。”她叹息一声,“本宫也不是嫌弃玉宁那孩子,她也是个好的,端淑贤惠,只是出生低了些,这两年祯亦的处境越发难堪,若是当初选了御史大夫之女,于他的帮助也会更大,哎,也罢,就如同你说的,自有造化,只盼着这场硝烟,莫要以他覆灭收场才好。”
都当后宫妃子皇子贵人们权势滔天,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却哪里知道其中的艰辛,稍有不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清思殿里,穆贵妃也是斜斜靠在铺着紫貂皮毛的贵妃榻上,枕着一块由着完整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玉枕,衬得她皮肤比这白玉还要毫无瑕疵。她正闭目养神,让几个丫鬟替她修着指甲。
过了会儿,宫婢进来通报,“娘娘,朱嬷嬷过来了。”
穆贵妃睁开眼,淡淡道,“让她进来吧,你们都出去候着。”
宫婢们鱼贯退出,一个老嬷嬷走了进来,穆贵妃问道,“嬷嬷,对那小姑娘印象如何?”
朱嬷嬷是穆贵妃的陪嫁乳娘,进了宫继续伺候贵人,是穆贵妃身边的老人,她道,“方才悄悄见了一面,是个怜人爱的玉娃娃,难怪圣上都偏袒几分封了县君,不然哪能真因为见上广济大师一面就给册封了。”
“那你觉那小姑娘真是个有福的?”穆贵妃心不在焉的端着一杯茶盏,如玉的小指翘成兰花指,上头染着宫里新进来的橘色花汁染料,色泽饱满,颜色漂亮的恍人眼。
“能两次抽中福签,想来也是个有缘的,且老奴能观人面相一二,这小姑娘却是有福,娘娘当初是该求了圣上赐婚给三皇子才是。”
穆贵妃艳丽的面上忽地嗤笑一声,“就她也配嫁给我儿?一个落魄户的女儿,被封了县君又如何,还不是个落魄户,就她家那情况,至多二房的那个中了解元的哥儿有些出息,以后顶天也就是个三品大官,还能入了我的眼?我儿日后造化如何嬷嬷岂是不知,下旨赐婚,她也配?”
嬷嬷叹息一声,“是老奴的错,老奴只是想着若是个有福的,也能给三皇子带来福气。”
“可别。”穆贵妃放下手中的茶盏,“她比闵亦还小六七岁,若是赐了婚,还不知外头怎么看闵亦,难不成给找个童养媳?罢了,日后这种话不许再提。”况且,谁的福气能大过得圣上宠爱的闵亦,她可是不信一个女娃娃的福分能翻天覆地。
玉珠儿自不知道宫里的两位娘娘对她评头论足一番,她在家开心的数黄金,也不是没见过黄金,这时代的黄金其实没那时代纯,不过这么黄橙橙一锭一锭的,煞是好看,耀人眼。
既是贵人们赏赐之物,随便送人怕是不成,木氏就给玉珠儿找了个小库房,把这些物件全部存了进去,也该开始给小姑娘攥嫁妆了。这百来多两的黄金找了个匣子给装着,也打算放进库房去。
玉珠儿给拦了下来,笑盈盈跟木氏说,“娘,姣姣还未曾见过黄金呢,搁床头多放两日,让姣姣仔细瞧瞧。”谁人不爱金银之物?任何人都不能免俗,那些勋贵世家有些子清高小姐们捏着帕子嫌弃这些污了她们的眼,你把她们饿上两日,去了身上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穷上一两年,且看她们还清高的下去,看她们是否还嫌弃这些金银污了她们的眼。
玉珠上辈子赚那么多钱,她这一世也照样喜爱钱,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能办的事情可多呐。
木氏失笑,“你这孩子,罢了,罢了,就依你,搁床头让你看几日。”
玉珠看这些银钱却不是想着怎么花,而是想着该如何钱生钱,上辈子职业使然,没办法的事儿。思来想去,钱生钱的法子可多了,唯有一样,她年纪小,不能明目张胆的去赚,当然,暗地里都不行,家里不会让她一个娃娃出门的。
最后也只能望着这十一锭黄金长叹,被她锁去小库房,钥匙交由大丫鬟甘草保管着。
姜家四姑娘被圣上封为县君的事情很快在上京传开,对此,大多数人表示很赞同,人家可是被有佛缘福缘的人,封了县君也无甚,平民们很快接受,自从,上京关于伯府的传闻也俱往好的一面去,那些不利的,渐渐被人遗忘。
春暖花开,府中垂柳开始抽芽儿时,小姜氏启程回夫家,她在伯府呆了两月多,夫家无人给她写过一封,可见冷漠绝情,可如此,老太太还日日催着她回去,劝她,“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也莫要同他置气,回去好生劝着,等你们有了孩子,日子也就和和美美起来,郎中给开的方子可收好了?回去记得抓药吃,这药万万不得停了,是帮你调养身子的,等身体调养好,就能一举生下个胖娃娃了。”
府中女眷都来送小姜氏,玉珠儿窝在木氏怀中一句话不吭,听见老太太这些话,心里就更加闷,她知这是这时代的通病,改不了,甚至劝不得,劝的话,她就成了异类。
小姜氏攥着裙角不说话,脸色木木的,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太太递给小姜氏一个小包袱,“里面是娘这些日子铺子里头的分红,是娘自个的,你拿着,还有你几个嫂嫂给你凑了一些首饰银两。”这铺子里赚下的银钱都算是几房女眷的嫁妆,用掉也无人说甚。
小姜氏不肯接,老太太塞给她旁边的小丫鬟,“拿着吧,回去好好照顾你们太太。”
老太太叹了口气,“回去好好过日子。”
小姜氏眼泪吧嗒落了下来,玉珠也看的眼眶红,她想着,小姑姑明显不愿回去那个家。这些日子,她同小姑姑也处出感情来,平日没了忧愁的小姑姑并不会这样木讷着脸,会笑盈盈的抱着她,唤她一声玉珠,给她做好吃的,小姑姑做的酥肉最是好吃,她能吃上一碗不停歇。
想着这样的小姑姑,玉珠做不到在一旁看着她回去受尽折磨,蹉跎到死。她抱着木氏,软软的问,“娘,小姑姑要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