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过,我和夏槿的重逢,竟会是在饭局上。
回国后不久,虽然知道她在这个城市工作,但没想到我们会以工作伙伴的方式见面。
在盛世大厅遇见夏槿的时候,我的身子明显惊了一下,只是一眼,我就无比确定就是她。
多久了?
快十年了吧?
终于遇上她了,终于。
夏槿的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我,她直接僵在了原地,而我的眼神,也一直放在她吃惊的小脸上。
一直到她的领导推了她一下,她才怔怔地回神。与高中时代聪明的小才女相比,现在怎么变得有点傻傻的了?但是,不得不说,她傻的很可爱,傻的让人忍不住心动。
她的领导拉着她向我介绍,见她一脸呆傻的模样,我有些想发笑,但还是暗自压抑了下去,然后揽过她的肩膀,为她解围。
老同学啊老同学,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入席后不久,就看见这丫头被人灌了两杯酒,看到她傻乎乎的样子,我心上有些压抑,这丫头的脑子,怎么越长越回去了?不知道女孩子出门在外要少喝酒吗?
我压抑不住,拿起杯子,跟她敬酒。一杯不够,就再来一杯,看不出来,这丫头个头看着小小的,居然这么能喝。当初,她不是喝了一杯,就直接倒了吗?
我的脑海恍然闪过高中的那次生日宴,我请了班上的同学在ktv帮我庆祝。生日宴上的她,因将啤酒当成饮料错喝了一杯,整张脸涨的通红,也是在那个晚上,我在走廊堵住她,用我的嘴,抢走了她的初吻。
那晚,黄雨薇曾让我答应她一个要求,我当时模棱两可地含糊带过,直到她唱了一首《说爱你》,我才知道要求是什么,心里不禁万幸方才没轻易应下。当众人的目光都凝滞在我身上时,我并未开口,眼神悄然扫过坐在沙发上清冷的她,随后端起酒杯喝了一杯酒。
虽然倒追我的女生不在少数,我不明着拒绝,但不代表全盘接收。
好友曾问过我,连黄雨薇这么漂亮的大美女都看不上,你喜欢的女人该有多么绝色。
绝不绝色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当那个问题被问出口的那一瞬,我的脑海显示的,是夏槿的影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想不到,再重逢,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真的好久不见了,知不知道,我都快想死你了!
等到她终于支撑不住,往洗手间跑的时候,她前脚出去,我后脚就跟了上去。
这么些年,在国外也见识了不少女人,但似乎只有她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在我的心里待着待着,就再也不走了。
我靠着墙抽了根烟,今晚突如其来的重逢,完全让我的整个人就像在做梦一样,我需要一根烟让自己镇定下来。
看到她从洗手间出门,我以为最起码,她也会上前来跟我聊上几句,叙叙旧什么的,但没想到,这丫头只对着我点了点头,就直接从我身前走过。
气上心头,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将她拉到楼梯间,然后,狠狠吻了她。
这么久没见,难道,她一点都没有想我吗?
事实证明,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真的没想起过我。当我被老妈抓去相亲的时候,她在对面的餐厅跟我做着一样的事——相亲,对象还是张旭!
呵,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一看到这个女人穿的这么漂亮出来相亲,我的气都不打一处来。我跟张旭是兄弟,男人跟男人之间,难道还看不出他对夏槿的那点心思吗?
只是,我没想到,夏槿喜欢的人,竟会是张旭。
他们的关系发展的比我想象中更快,直到有一天,夏槿跟我说,她要订婚了,和张旭。
她要订婚了,她要订婚了,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一想到她为了去看出差的张旭而特意请假,我感觉心上就像是被压了一块大大的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整个人黑着一张脸,发誓再也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
后来,我静静地看着秘书处接的摄像头显示的视频,看到她追到我的办公室,为了请假对秘书软磨硬泡,最后为了一张请假单,甚至将脚给扭了。
我不知道心碎是什么感觉,但是听到她费尽心思只为一张请假单的时候,我感觉心脏像是碎了一块。
或许,我是时候该放手了。
我告诉自己要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因为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这一辈子除了让我浑身不舒坦之外,一件好事都没干,但我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将她送到了医院看扭伤的脚,然后在她无家可归的时候,把受伤的她带回了家。
我担心她一个人住旅馆不安全,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身边都没个照顾的人;我担心她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拿自己的身子当儿戏……
我知道我完了,外人眼中“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陆家二少,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败在了一个女人手里,还是一个心里根本没有我的女人手里。
她或是这段时间太累了,身子靠着椅背没多久,就睡了过去。我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面孔,她变得比以前漂亮很多,脸上化着淡淡的妆,不是第一眼的惊艳,却是让人一眼看了之后,就再也难以移开视线。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她高中时候的样子。
我从小跟着爸妈去了省城,高中爸妈忙着拓展国外业务,根本无暇顾及到我和之瑶。爸妈送了之瑶去堂哥家住着,我乐得清闲,告诉他们我要回姥姥家上高中,于是,就在这里,让我遇上了她,夏槿。
那时候,这个小丫头整天清冷得天上的嫦娥似的,每天梳着一个高高的马尾,我一拽就能一把拽住。
高中那么多女生喜欢我,我却只喜欢她,即使我从来没说出口。我欺负她,跟她斗嘴,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最后要是每天不跟她斗上几句嘴,都会觉得一天的时间没什么意思。
后来因为那件事,我们之间的关系彻底决裂,甚至期间还牵连上了一个黄雨薇。当时,我本来都准备好了,想跟她表白,告诉她我喜欢她,但因为家里出了点事,爸妈急着我送出国。临走前,我打电话给她,让她在楼下等我,等我去找她。
只是我去了她家楼下,她却出去玩了,将与我的承诺悉数抛诸脑后。
我的记忆里,永远都有那个夏天的影子。我在她家楼下整整站了三个小时,都没等到她回来,最后,是我妈来找我,然后带我坐上了回省城的车。
车子快速行驶,路旁的树在眼前消失得越来越快,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我的生命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上飞机的时候,我对自己说,这辈子,我陆柏尧再也不要见到这个女人。
整整十年的时间,我控制自己不去想她,不去在意,想要将她在我的生命中抹去痕迹。
我在留学生的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花名颇盛。我有过很多不同的女朋友,但和她们之间,永远止步于牵手这一步。
很多时候,她们都会主动索吻,但一看到她们漂亮的唇,我就会想到,我曾那么狠狠地吻过那个女人。
我中了魔障,我中了她的毒。
……
不知看了多久,看着她熟睡的面孔,我很想就这样过一辈子,我、她和张旭,我们三人就止步于此也好。她不会跟张旭订婚,我就这样看着她,看一辈子。
最后把我从梦魇中叫醒的,是堂哥陆祁言的电话。我回身看了看熟睡的她,然后走下车,接听电话。
“哥,什么事?”
“景程项目的事下来了,你现在到dio来,我跟你说说具体细节。”dio是他旗下的产业,他一直做着幕后老板,一般重要的谈事,我们都会在三楼的阁楼进行会谈。
“现在?现在不行,我有事,得过一会。”
电话一端,传来堂哥质问的声音:“你觉得现在还有什么事比这个项目更重要吗?”
我沉默着不说话,稍久,听到堂哥问我:“又是那个女人?”
“……恩。”
“这次景程项目的事非同小可,你要是误了事,我就让人结果了她。”
“哥,你别动她!”陆祁言在黑道上呼风唤雨,想要解决一个夏槿,绝对只是动动手指的事,“跟她没关系,一切只是我一厢情愿,而且,她快订婚了,我们不会再继续了。放心吧,我知道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不会误事的。”
我跟堂哥信誓旦旦地说我跟夏槿结束了,只是后来,还是没有结束。
偶然撞见张旭和小护士去酒店开房,她的心有多痛,我就跟着她一起痛。她半夜去dio买醉,被正好在那跟陆祁言喝酒的我撞见,我拉走了她,然后,趁着酒劲要了她。
一开始的接吻只是情难自禁,但即将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冷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混蛋,竟然会用到“强奸”这种不入流的方式?
但最后,我还是义无返顾地要了她。
当我终于进入她的身体中,我不后悔,看着她伤心难过,我很想抱着她,告诉她我爱她,告诉她即使没有张旭,我也会比任何人更爱她。
第二天醒来,我一大早就去买了戒指,想跟她求婚,但是她告诉我,她不想再看见我。
就像被人劈头盖脸打了一拳,我的一片真心被她狠狠地踩在脚底下,一次又一次地践踏,我真的很想问她,在她眼里,我他妈的到底算是什么?!
订婚的那天,终究还是到了。
我努力控制着不去想她,但那个小护士来找我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直接飙车飙到了她订婚的酒店门口。
四个人,呵,多讽刺的组合。
我在订婚现场狠狠揍了张旭一顿,我恨他的不肯珍惜,我恨他既然夏槿喜欢他,他为什么还要出轨?
我带走了她,我深爱的女人,今天的她很美,深锁着我的目光,即使这份美丽的绽放,并不是因为我。
我带着她逃婚,带着她逃离她不想待的地方。任何时候,只要她想走,我都会带她走。
在温泉会馆的生活,或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在那里,她渐渐淡忘了张旭这个人的存在,淡忘了张旭曾给予她的伤害。
而我,也终于有机会向她正式表白我的心迹。
在那里,我跟她求婚了。
在一次又一次的求婚之后,她终于答应了我。
那个晚上,我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兴奋。我爱了整整十年的女人,终于答应跟我结婚。我将早已准备好的戒指套入她的手指之中,想要就此将她环住,一辈子。
但是我没想到,会在温泉山庄遇到堂哥陆祁言。
我怕他对付她。
我带她赴宴,但是还好,一整晚我所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晚宴结束的时候,我对他说:“哥,我是真的爱她。”
从小到大,陆祁言一直是我最敬佩的堂哥,年纪轻轻就继承大伯的事业,挑起了大梁,在道上说一不二。但与此同时,我怕夏槿因我受到伤害。
陆祁言并没开口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结束的时候送了夏槿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把那个贪财的小女人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心上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终于还是等到了回去的那一天,我本来想一回去,就上门去拜访夏槿的爸妈,跟他们说我们要结婚的事,但车子刚开到了市区,就接到了我妈生病住院的电话。
我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却没想到只是我妈搞的一场乌龙,一个小感冒的目的只是为了骗我回来,让我跟之瑶好好相处,然后早点结婚给她生个孙子。
自我回国后,她就一直给我安排各种各样的相亲,到最后连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之瑶的主意都打上了。
我转身就走,正好与张旭狭路相逢。
他坐在轮椅上,他妈跟在他身后照顾他,于是,我们就以这诡异的状态,在医院的走廊相遇。
他妈冲上前,想跟我理论,为什么要把她儿子打成这样,被张旭叫住。
他看着我,说:“陆柏尧,我们单独谈谈吧。”
曾经是高中的好兄弟,但最后为了一个女人,终是走到了陌路。
没人的时候,张旭冷笑着:“用这么卑鄙的方式得到她,你就不怕哪天被她知道真相?”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陆柏尧,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装什么蒜?用我爸的公司来威胁我跟小槿分手,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上前擒住他的领口:“你别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是你跟那个护士去酒店开房,被我和小槿撞到,是你出轨在先,你不知道好好珍惜她,那就我来!”
“出轨?呵,不演这么一出戏,你的好哥哥又怎么会放过我爸的公司?公司是我爸大半辈子的心血,你的好哥哥用公司破产、让我爸坐牢跟我换退婚,你觉得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我隐约觉着事情不寻常,却不敢相信:“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吗?”
张旭看着我的眸子倏地一凝:“你要是不信,现在就不会这么问。”
在张旭面前振振有词的我,在那一刻哑口无言,我摔门而去,然后立马给陆祁言打了个电话。
陆祁言的电话一直没通,与此同时,一个房产中介的骚扰电话不断打进手机,我按掉了两个未果,等到第三声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我看也不看,接通后对着手机直接吼了一句:“你他妈的有完没完?”
手机那边忽然没声了,我正疑惑着,就听见夏槿的声音响起:“陆柏尧,你没事吧?”
我的声音一滞,现在就想狠狠地往自己脸上招呼一拳:“怎么是你?对不起,刚刚不是冲你得,我还以为是……算了,不说这个。”
和夏槿说了几句之后,我就迅速挂断了电话,因为我心虚,因为张旭的话,我平生第一次感到心虚。
最后,陆祁言的电话终于通了。
我将张旭跟我说了,照样跟他说了一番,问他:“哥,你告诉我,张旭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
“为什么?”
陆祁言在电话一端,一字一句:“你不是爱她爱的寻死觅活吗?现在不是要跟她结婚了吗,结局皆大欢喜,有什么问题?”
真的是他……
我拿着手机,沉沉说道:“哥,对,我是爱她,但是我不想是用这种方式得到她!万一有一天她知道真相,你让她怎么看我?”
“你知道,我做人一向不注重过程,只注重结果。结果已经达到,这件事我谅张旭那小子也没胆去夏槿面前说,所以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你不是想要她吗?做男人,做事就要狠,不然你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
我一瞬没了说辞,觉得自己是个小人,做的事并不光彩,却想在这件事上当一辈子的小人。
那天晚上,我找了间酒吧买醉,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就好像酒醉之后,我就可以磨灭掉一切,磨灭掉张旭的出轨不是偶然,磨灭掉我们在一起,是因为我爱她,而她也爱我。
喝完酒后,我驱车到了她家楼下。
我打电话给她,告诉她:“我在你家楼下。”
等待她下楼的时间,我拿了烟盒出来,倚在车边抽着烟,稳定着自己不安的情绪。
我抱着她,对她说:“我好想你。”
真的好想好想。
我吻着她的唇:“媳妇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因为,我真的离不开……
陆祁言说对了,是,我想要她,非常非常的想要!
好不容易才能跟她在一起,我真的不想放手,我做不到。
即使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我只想说,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