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穆长宁三人走出大殿后,门派的这些高层还在谈什么,就不是他们能够得知的了。
陶远略微有些不解:“为何门中对罗刹洞中的事如此重视,尤其在宜城的时候,乌淮真君他们对此也十分关切,莫不是,与点将台上所书写的内容有关?”
许玄度和穆长宁同时停下脚步,二人沉默一阵后,许玄度淡淡道:“该是我们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知,现在,这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
陶远微微一顿,旋即淡笑道:“许师兄说的是。”
许玄度轻挑眉稍,偏过头看了陶远一眼。
他在门中与陶远虽也算相熟,私底下关系实则一般,陶远表面上看着温和,骨子里却是清冷疏远,如现在这般表示亲近,实在是少有的,更难得的,此刻他眉目清朗,气质与从前相比也有少许微妙变化。
相由心生,明心见性,之前倒是没发现……看来这次罗刹洞之行,让陶远想通了一些事,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见两人都不说话,穆长宁左看看右看看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许玄度道:“恭喜陶师弟。”
陶远微微一笑,眸中自带了两分暖意,又望向穆长宁道:“道魔之战结束,应该会有一段时间的空闲,穆师妹的阵法已有小成,改天我们再切磋一下。”
在罗刹洞中共闯死门,陶远也见识到穆长宁在阵法方面的进益,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还要他教导阵法入门的小丫头了。
“随时恭候。”穆长宁淡笑点头,恍恍惚惚似乎有点明白许玄度那声恭喜是为何故了。
各自道过别,穆长宁回了丹峰的听风谷。
道魔之战结束,所有人都暂时松了口气,在这场战斗,道魔双方虽也死伤无数,但对有些人来说,也不可谓不是一场机遇。
听陶远说,陶恒也去参战了,前不久还突破了筑基中期,如今正在闭关巩固修为,而如季敏、何久他们,一个个也早已筑基,进了内门,在战斗中各司其职,贡献不小,也得了许多奖励。
望穿收了轮回台继续进入闭关炼化的过程,穆长宁两次小进阶都是靠了嗜血妖藤,难免需要一些时间稳扎稳打巩固根基,她已经打定主意接下来几年就在门中潜心修炼了,等根基彻底稳固后,再思下山之事。
穆长宁将自己如今的手段都大致整理了一遍。
无边落木诀的法术学习依然还是停留在前三式,她下一个目标便是要将第四式移花接木学会。
移花接木与巫诅堂的夺情嫁祸有些微相似之处,能够将自己受到的一部分伤害转嫁到对方的身上,不过效果自然没有夺情嫁祸那么好,且对象至多只能比自己高出两个小境界,而且所耗费的灵力也相当可观,不过若是往后能在致命一击中移去一部分伤害,往往就能留有一线生机。
炽火剑诀的前三式她已能熟练施展,在轮回台中她倒是被逼出了第四式浴火凤凰,但这一招却不是她目前的修为能承受得起的,使用后的代价颇大,基本要数月不得动弹。但当时在使出浴火凤凰时,她也领悟了剑意,将剑意加诸到剑招之中,无疑能让剑招的威力翻倍,她往后要做的便是继续融合领悟剑意。
轻身功法凌波微步的掌握已经越来越熟练,神识攻击因为识海的开启威力更进一步,不知是不是将金乌木放入识海中的缘故,每次调用识海时总有种生生不息的绵长后劲,这一点却是让人很欣喜。
因为曾经在石板洞府中获得的法宝空间画卷在使用时就对神识要求特别高,她曾经在醉花阴秘境中用过一次,险些抽干用尽她全身的灵力和神识,如今自己进阶筑基后期,往后再使用空间画卷,也能逐渐驾轻就熟。
紫元诀的功法停留在四重,也是在轮回台幻境中的经历,破妄眼的甄别能力进一步提升,比如在醉花阴秘境里遇上青纹蛇的隐身技能,当时破妄眼束手无策,如今却能够手到擒来。
因为紫元诀进阶五重时需要紫云珠,穆长宁打算过几年后去极北之地的冰海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紫云雪贝,那处虽说冷得过分,但她有混沌阳火在身,就基本不惧这些极冷极热之地了。
霹雳自从被雷劈过后便开始沉睡,如今依然处在进阶过程中,也许还得再过几年才能进阶成功,而蛋蛋现在依然是一阶,除却吃吃睡睡,剩余的时间便是在发呆,穆长宁除了喂它灵食灵泉水,隔段时间也会给它吃半颗碧灵丹。灵兽修炼缓慢,配合丹药,就能加快许多进度。
最让她头疼的还是嗜血妖藤了,自从在混沌之地里吸收了半个血池,嗜血妖藤全身都变得鲜红如血、晶莹剔透,根根倒刺乌黑发亮,整体看上去很漂亮,偶尔也能跟她沟通交流一两句,可无论她怎么给它灌溉兽血,它还是一个劲地喊饿,到最后穆长宁不得不又去坊市挂委托收集兽血。
如此一番整理下来,穆长宁心里基本有了数,而且在混沌之地从洛南柯那里得到的上古阵法,她也得好好研究一下。
只是才这么过了没两天,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在轮回台中领悟到的剑意,回头再去感悟体会,却再也找不到当时那种感觉了,无论她怎么回忆,到头来还是差了点什么,捕捉不到。
望穿说轮回台是基于现实的幻境,她在轮回台中的体验是假也是真,难道因为幻境现实不统一,才会造成这个后果?
正不得其解的时候,穆长宁收到了苏讷言的传讯符:“休息够了没?够了就来为师这一趟。”
那日有关罗刹洞的一切,师祖虽已问得很清楚,不过她这一消失就是五年,半点消息都没有,连道魔之争都错过了不清楚,穆长宁知道苏讷言恐怕是要找她问一问的,只是这两天却没有动静……原来是等她休息好。
穆长宁正好也想向师父请教有关剑意的问题。
安临峰苏讷言的洞府里,苏讷言上上下下看了遍,啧啧称奇,“你五年前下山的时候还是三十一岁,五年过去了,骨龄还在三十一岁……长宁,你是去了什么地方?”
穆长宁心中暗叹,果然在师父师祖这种化神修士的眼里,什么遮掩都是徒劳。
她老老实实地将自己去了混沌之地的事道出来,只是其间隐瞒了金乌神木以及洛南柯的身份等等。
这下连苏讷言都不由惊奇了:“混沌之地?你居然去了混沌之地?”他满脸笑意道:“这么说,你应该见到混沌阴阳火了?”
穆长宁弹出一缕火苗飞到苏讷言面前,苏讷言见状亦弹出一缕金红色火焰,两簇火苗在空中碰撞,苏讷言特意将灵力的输出压制在筑基后期,同等阶下,没一会儿功夫,穆长宁的火苗便将那簇金红色火焰吞灭。
“混沌阳火……”苏讷言收了手,眼中含了几丝赞赏,“不错,混沌阴阳火虽在奇火榜上无名,但若真的排行起来,绝不会亚于前三。”
想到这里,苏讷言微微一顿。
混沌阴阳火任何一种拿出来都将威力不俗,可若说最为难得的,还是将二者兼容。他从没听过有谁这么干过,也不知一旦有修士将混沌阴阳火同时收服了,会发生怎样的反应变化,不过徒弟能得到阳火,就已是天大的机缘了。
苏讷言没去问她怎么收服的阳火,他感兴趣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你说,是一个叫咏梅真人的道士把你跟黎枭送进的混沌之地?”
穆长宁点点头,“我也不知当时他是怎么做到的,只看到他拿了只算盘逼出几滴精血,再往后金光一闪,我就被卷起一个气旋,到了那里。”
苏讷言若有所思,穆长宁又道:“对了,先前那个平安符,也是咏梅真人所赠。”
苏讷言猛地抬头,面上难得出现几丝凝重。
那个平安符上,加持了迦业寺的佛咒,而任谁都知道,迦业寺远在神洲海上,那就不排除咏梅真人是神洲人士。
“师父,您是不是知道咏梅真人是什么人?”穆长宁心里有个猜测,若她想到了的话,师父应该也想到了。
苏讷言眸光微闪,手一扬打出一道灵光至穆长宁的眉心,“你看看,他的那把金珠算盘可是这模样的?”
苏讷言打入穆长宁脑中的讯息影像,正是一把乌黑的算盘,算盘上的算珠颗颗圆润、金光璀璨,与那日见到咏梅真人的法宝一模一样。
“正是。”她点点头。
“果然如此。”苏讷言摇头轻叹道:“那咏梅真人,应该就是你母亲的族人了,我记得你母亲也有一件这样的本命法宝。”
天算一族隐世多年,久远到修真界都快遗忘了他们的存在,可现在蒲氏一族的人再次出山,连带着最近修真界的变化、罗刹洞的出现,不难猜到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修真界,已经沉寂了太多太多年,也见证了无数的历史兴衰,日益恶劣的修炼环境下,对于道修而言,急需一个突破口来改变。
只是这突破口在哪、是什么,人人不得而知,唯有能够占星测运的蒲氏族人,方才能摸到一丝眉目。
若是重新提起这些人,大约整个修真界都要来寻他们了。
证实了心中的猜测,穆长宁便想到了蒲宴让她代交给蒲氏族人的东西,那只金丝楠木盒还放在她的储物手镯里,只是她这去了混沌之地一趟,修真界五年都过去了,咏梅真人也一时无处可寻,下次再见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穆长宁不解道:“师父,那他为何要将我送去混沌之地,但凡出点差错,我可就回不来了!”
“那你不是回来了吗?不仅回来了,还得了很不错的机缘呢!”苏讷言嗔道:“其实,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将你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
“什么?”穆长宁这回更懵了。
苏讷言解释道:“你母亲这一族,玄乎的东西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但因果这种东西,是他们最不愿意沾上的,既然是他邀请你去除瘴魔,也答应保证你的安危,就不敢轻易食言。”
“那条通往混沌之地的通道,也许是计算出来的最佳通道,他或许不清楚通道通往的是哪里,但总归不会对你有坏处。”苏讷言哭笑不得道:“你这个傻孩子,这分明是人家送你的机缘啊!”
穆长宁怔忪不已。
遇上咏梅真人,得到九节菖蒲,事先炼制好了冰魄丹赤阳丹,以此收服了混沌之地的奇火,将金乌神木沉入识海,又遇上三重天的阿柯,再到后来回归修真界,恰恰是时间进入罗刹洞,靠金乌木神息破解轮回台,以及与阿柯关系密切的甄鼎……这一切确实都像是事先算计好了的,巧合地令人发指。
真是难以想象,这一切的一切,竟都在人家掐指一算的掌控之中!
穆长宁暗暗心惊,直到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天算,什么叫算无遗策。
蒲宴从前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他们若真能做到这种田地,付出的该是什么?
穆长宁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苏讷言的内心也有些不平静。蒲氏族人来了中土,自然意味着机会来了。
该去哪里找他们?他们若不想被找到,总有的是法子,可不是谁都有这丫头的运气,随便下个山也能碰上他们的。
“好了,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穆长宁望向他,“师父,还有一事不明。”
苏讷言洗耳恭听,穆长宁垂了头道:“师父,我之前在一次战斗,万分紧要的关头领悟了剑意,也成功将剑意使出来了,但现在我再去回忆那战斗的过程,想要将剑意融合进剑招里,却始终找不到当时的感觉。”
苏讷言轻轻挑眉,站起身来,“既如此,那先跟为师比试比试。”
穆长宁微微一愣,苏讷言失笑道:“放心,为师会手下留情的。”
她好像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