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掌柜懊恼的一拍头,当时自己想着有布拿回来,让自己染坊的老师傅一看就会。
就只顾着怎么压低价格,连对方是哪里的人都不知道,又是第一次来卖布,万一不来,自己可就跟金山擦肩而过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还是先自己琢磨出染法才行。
于是那匹扎染过的葛布被剪成两半,云竹布庄的许掌柜亲自带着半匹布就去县里打探消息了。
而云竹布庄里面的染坊里,老王师傅开始没日没夜的折腾,一块块布被染成花花绿绿,要怎样才能在布匹上染出这层次不同又有轮廓的花纹来,让他本就花白的头发再白几分。
春耕时节户户忙。
秦家村。
黄峰岭下江家草棚外,那几亩薄地除了长高的麦苗,边角处也播上了玉米种子。
江青山用小锹戳个洞,再丢进去几粒玉米粒,脚踏两下就结束。
只有行距、没有窝距,想到哪里就种在哪里。
江团看着江青山这如同刀耕火种般原始的种植方式,嘴角直抽抽。
要想玉米发芽率高,最好要单独准备苗床,以肥水调泥土做出泥团,在把种粒嵌陷入泥团中,以保证每一苗都能施肥均匀,而且以后再分苗移植时,也能带土球移窝,不会伤根。
唉!慢慢来吧!
事情总得一样一样的做,再好的种植方式也需要时间传授,她现在不能太妖化了。
春天里的日头一天比一天暖和,种下的蓝草已经吐芽。
从野坡里上移栽到有地肥的田地中,土肥水足,蓝草体验到不一样的草生,几乎是一天不同一天的疯长。
放着织机的草棚里,江团咬着糖块认真织布。
也不知道是对这种田园生活越来越喜欢,还是被江家人天天宠着惯着的原因。
她感觉自己真正进入十二岁小姑娘的状态。
重活一世,第一次体会幸福的少女时光,还是遗憾来得太迟了。
而且,前世偏执症自闭症的心理疾病都在痊愈。
江景阳跟江景文则在旁边琢磨着怎么拧布,才能染成好看的花朵。
虽然爹说布庄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收,可妹妹喜欢花,两兄弟就商量着要给娇娇染漂亮的花布。
第一匹染布能卖出去,让江团信心十足,至于江青山说布庄掌柜以后不一定要买,江团是不信的。
她虽然以前没有经商的,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对这些商家的事也能看明白。
更何况自己前世亲人们,尽管各自都有着公司豪车豪宅,还是天天把算计挂在嘴边。
自己既是被视为累赘的拖油瓶,也是可以得到对方更多钱的工具,毫不顾忌幼小心灵会受到什么伤害。
布庄掌柜干了几十年,如果无利,非亲非故的,不可能自己花钱当好心人买下。
提前这样说,无非是想以后压价。
现在听说村里也有人在织布卖,江团就厚着脸皮从江青山那里要了两百文钱。
然后要柳氏去村里买两匹布,她催得急,连柳氏想自己织布都不依。
也不是江团嫌弃柳氏织得慢,一匹葛布就是快手的媳妇也要三天方能织成。
江团要两匹布,那怎么也得六七天时间,布庄那边话说得蹊跷,江团担心会出什么幺蛾子。
不管怎样,她现在需要钱,更需要挣钱的路子。
给柳氏他们慢慢解释,还不如直接先做出成果来给他们看。
反正,她现在是江家的宝贝,能持宠行事就解决的问题,何必多非口舌。
仗着这对夫妻对女儿的宠爱,江团真的得到四匹葛布,是柳氏去村里找关系好的媳妇那里借的。
庄户人家借米借面借油借盐,什么都可以借,现在借布也不稀罕,等以后自己织出来还上就是。
再加上江青山上次买回来的那匹织工稍微差的葛布,江团手上就有了五匹。
柳氏看不得这三个孩子把布又折又拧的糟蹋,可是看到女儿高兴,她也不阻拦。
借人家的布还得织出来还上,柳氏很忙,草棚里,织机就吱吱不停歇。
江青山也没有阻拦,他好像有些明白娇娇儿的心思:女儿这就是想要买头花,想吃糖,想穿花裙子!
要是布庄一直收布,自己家就能天天染花布,一匹布能赚两百文,光是想想,他就心疼。
上次的被卖了,女儿定是自己想要的花布,唉!这样好的门路子,可惜做不成。
这一次江团染布,除了小哥江景文,还有大哥哥江景阳帮忙。
平时江景阳也帮柳氏染布,整个流程他都懂。
葛布被捆扎成不同形状的布卷,通过几天浸泡上色,然后又蒸煮再次上色后,最后江团才放进加了盐水固色的凉水中,解开扎染的麻绳。
等五匹拥有完全不同花纹的布在草棚前,阴干,已经十天时间过去,其中四天都花在捆扎布上面。
为了染出不同的花纹,江团也费了一些心思。
万宁镇居住的人口好几千,又是南北交通要道,客栈和大户人家也是有的。
活人岂会被尿憋死,要是布庄真的不收,她就凭着这些花纹也能将布卖给其他人。
这次扎出来的花纹有条纹、有波浪,规规矩矩的团花是必须有的。
为了这些花样,江团把柳氏准备做鞋的那半匹布剪成巴掌大的布块,反复练习染过几次。
柳氏一边感叹女儿的心思灵巧,一边为那些年的昏睡伤心,就没怀疑过女儿突然这样聪明是为什么。
反正自己的孩子怎么都是好的!
更何况江团如今已经知道怎么利用自己是娇娇女这个优势。
只要想要干什么就撒娇卖萌,把柳氏跟江青山哄得眉开眼笑。
虽然每次都把自己恶心的不行,但是十拿九稳的都能成功。
况且恶心着恶心着,她也就习惯了,还有点上瘾。
距离第一次卖布已经过去又快半个月,染布终于准备好,江团要江青山再去一次云竹布庄。
这一天,月牙还挂在山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江青山赶着从村里租借的牛车就回来了。
借人家的东西得爱惜,江青山都顾不得自己吃饭,先是给老牛喂上青草,又把车斗用水擦洗过。
等到吃饭后车厢里已经干爽,这才铺上竹篾席,再将三个孩子辛苦染成的四匹布放好。
“爹!你到布庄就说问问,他们不要就拿回来!”
“爹!爹!让大哥给我选头花,听娘说粉色的好看。”
“爹!爹!……”
一早上,江团就绕着江青山转,脆生生的“爹”叫得江青山心都要化了。
女儿说一句,他就应一句:“好!”
“是!”
“都听你的!”
柳氏追在后面:“娇娇,早上凉,你再穿一件衣服。”
“糖水就要凉了,娇娇赶快喝了!”
一会儿,江团又拉住江景阳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兄们俩还一脸神秘,不让其他人知道。
江景阳虽然有些为难,还是使劲点头:“小妹,我肯定能行。”
等到牛车出门,草棚终于安静下来,早是霞光万丈,太阳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