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青天大老爷
“什么人?”
张泗皱眉,随即掀开了帘子。
难道崔景曜胆子大到了如此地步,事到如今,还敢派人截杀?
“看着像是一群百姓,齐刷刷跪着,又是磕头又是哭诉,也不知道什么来路。”
“难道是崔景曜的阴谋?”
蛮牛挠了挠头,看着前方的那群百姓,脸上露出几分不忍之色。
“让我下去看看。”
张泗看了崔令仪一眼,她也当即会意,表示自己就坐在马车上等着便是。
而张泗下来后,远远便看到这帮衣衫褴褛的百姓,各个骨瘦嶙峋,衣衫残破,甚至有的衣不蔽体,身上也是充满了各种伤口,看着还很新鲜,地上还流淌着血。
这些伤口,可不是随便打打那么简单,与之相比,大牢里的大邢都有些过于温和了,甚至有的是被砍断了手脚,就这么扔在那里。
待他一路走到队伍最前端,便听到了这帮百姓的哭诉。
“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做做主啊!”
“是啊,人都说朝廷要收回浙王的封地,我们就想派人离开封地,前往衢州去投奔青天大老爷张泗,可我们刚想离开,就被浙王派人殴打,甚至被砍断手脚。”
“我那才十岁的儿子,就被活活打死了啊!”
一群百姓哭诉起来,肝肠寸断,闻之令人心颤。
然而,最前方的可是浙省官府的官兵,领兵的正是薛大柱,他原是千户,如今因为放倭寇入境,已被罚成了百户,又被派来干这得罪人的抄家事宜。
面对这帮哭诉的百姓,他也是面露不忍,但却只能说道:“我们正是依照圣上旨意前往浙王府,查抄王府,你们且再等等,待我们查抄了王府,收回了封地,你们的冤屈就能报了。”
然而,这样的话却是不能让这些百姓们满意,在王府封地发生的冤屈,他们见得太多了,而湖州府官府根本就不敢管浙王,别说报官了,就连官兵都不敢来此。
这还是他们见到的头一队官兵,若不得到满意的答复,是无论如何不能放他们过去的。
当即,又哭诉了起来。
薛大柱苦着脸劝阻起来,却是没什么效果,因为他也不敢向这些百姓有所承诺,即便浙王被贬为庶人,可谁敢真把他当成庶人对待?
他也是深知其中凶险的。
“将军,这帮刁民不让路,咱们就只有强冲了,不可误了圣旨。”
身旁,副官说道。
“混账东西,这帮百姓已是遍体鳞伤,凄惨无比,强冲过去,你良心过得去吗?”
薛大柱怒道。
副官自讨没趣,也悻悻的没有说话。
然而事情终究是得不到解决,正这时,张泗上前了。
“薛将军,让我与他们说一番话。”
“张爵爷,您,您请。”
薛大柱见是张泗,面色一变,急忙让开了路,看着张泗就那么独自一人上前,他一时间心里感慨万千。
大概也就不到一个月前,张泗还是处境堪忧,名声扫地,还被造反的刁民们逼近卢村,杀上门去。
短短时间过去,一切就已经变了,张泗不光深受安阳公主器重,又是圣旨上铁保之人,在如今浙省,他虽没有权势,可隐性的权力,已凌驾于常乐山大人之上了。
然而,他也只是感慨万千,却不敢有所迁怒,在大乾,武官都受文官节制,他去放倭寇入境,乃是官府的意思,阻止不了,可到底也是做错了,被削了官就削了吧。
“我就是张泗!”
“听说你们要去找我,那我便来了!”
张泗上前,真正走进,才看到这帮百姓们的惨状,令他心里更加郁郁不平。
“您,您是张爵爷?”
“是那个为浙省百姓代交赋税的张爵爷?”
“青天大老爷啊。”
见到张泗,百姓们都激动不已,喜极而泣,费力向张泗诉说起浙王的残暴来。
浙王在封地上要缴的赋税非常重,之前是六成,这次朝廷搞出摊丁入亩后,浙王突发奇想,要再加三成,那就是九成。
种出来的粮食,九成要上交给浙王,即便是湖州的土地再肥沃再富庶,也难以养活一家人。
在浙王的治下,百姓们饿殍遍地,剥树皮,典衣装,拆屋舍,卖妻子,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便想投奔张泗,之前就已经被压了下来,领头的都死了,本以为这次朝廷免了浙王的王爵,他们就能离开了,没想到,竟还是这样。
“混账东西!”
张泗被气坏了,他一直知道朝廷很不做人,但没想到,在不做人这方面,这帮藩王们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们放心,没人给你们出头,我给你们出头!”
“我们此番,就是去抄了浙王的家,同时,也将他的封地全部收归朝廷。”
“收归朝廷之后,你们若担心赋税太重,不用走到衢州,今天就能将田划在我的名下,我给你们缴朝廷的那些税,给你们救济粮。”
“薛将军,派一队人立刻去湖州府买粮食,钱我出。”
张泗说道。
听得他的话,在场百姓们都惊呆了,扑通扑通齐齐跪下,哭着向张泗磕头:“青天大老爷!”
“爵爷,派去了人,那等会抄家怎么办。”
薛大柱小心问到,态度恭敬。
他早已被张泗的行事给惊呆了,他从未见过这样仁善之人,尽管张泗发放粮食的消息已传的满浙省都是,可亲眼见到,还是感觉颇为震撼。
“这点人算不得什么,去吧。”
“是!”
薛大柱立刻安排起来,张泗也叫蛮牛过来给钱,随即让这些百姓们让开,百姓们是自无不可,为众人让开了路,他们一部分各自往自己家跑,边跑边大喊青天大老爷来了,将张泗方才的话宣扬出去。
另一部分,则是依旧跪在道路两侧,即便是官兵们重新向浙王府前行,他们也一路跟着,一路上,尽是对张泗感激的声音。
马车上,看到这一幕,崔令仪眉目含笑,极尽温柔。
她对于体恤民情,体察百姓疾苦毫无半点感触,那些百姓所哭诉的苦难也距离她很远,对此她毫无兴趣。
但做这些的人是张泗,那一切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