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弥赛亚之殇11
吕清广的危机感一贯是沉重的,换言之,可以说他一贯是惜命的,贬义的说法就是贪生怕死。将自己在历史中的投影留下来,留给可能随时会出现的危险的敌人,这是非常不明智的,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而自己也不可能将这些位面囊括在手心儿里面,自己没有这个势力更没有这个实力,算上慈悲大妖王也不行,差得老远了。可将这些巨大的隐患留着更是不可能的,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还任其存在就是严重的自欺欺人了,是渎职,自我渎职。
慈悲大妖王在历史中的投影和吕清广在历史中的投影一起注视着十字架上被书写上文字,那个写着犹太人的王字样的就是耶稣基督的,他在被钉上去之前是耶稣,钉上去之后就是基督了。
吕清广清楚的看着历史中存在的投影,让他感到恼火的是现在一定又有一个投影存在了,也就是说自己在这段历史里起码就又两个投影了,危险也就翻倍了。
愁眉不展的吕清广感觉到身边儿的慈悲大妖王老神在在的淡定,没好气的说:“老甘,你这会儿可是千万分身齐聚,要有个散失怕是你也受不了吧。”
“没事儿的,”慈悲大妖王的虫子脸轻松的说:“投影只是投影,投影里只有被投影的那一个分身,其余分身都不在其中的。即便是我这一个分身的投影,想要抹杀也得远超过我的战斗力才行,我不担心,没啥好担心的。”
听了这话吕清广越发的郁闷了。慈悲大妖王是可以不担心,他战斗力强悍而且分身上亿,他损失得起,可自己不行呀,这个投影也可以算是分身,但却是自己最强大的一个,而且自己一共就三个分身,一旦损失就是三分之一,要是再有两次可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么就必须要防患于未然,要在还没有出事之前就将那些投影都收回来,或者清除干净。
这是可以做到的,眼前所见可不就是如此么,别人的投影可都全部清理干净了。
但吕清广并不知道该如何着手,于是问慈悲大妖王,这事儿太古灵族已经表示无能为力了。
“我做不到,”慈悲大妖王的佛脸谦和的说,“但你可以。对于你来说这是很简单的一件小事,你应当可以感觉到的,你可以做到的,不过这得靠你自己。我帮不上你的忙的,一点儿也帮不上。”
慈悲大妖王的佛脸儿一直都庄严肃穆语调也始终平和中正,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吕清广坐了一会过山车,先是跌倒谷底然后飞上云霄然后再重重的摔下来。
不等吕清广抱怨,慈悲大妖王的虫子脸就挤眉弄眼儿的接着说道:“你的血色门户可以任意穿越时空,你也不想想,如果以前的你或者以后的你没有收敛自己投影,那还不满世界都是你的身影,我们到哪儿不都会遇上你的投影么,可是有么?一个也没有吧。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所有的投影都消散了。”吕清广猜测道,这是最合理的猜测了,他的紫府将另一种可能性自动的屏蔽了,那就是以前和以后都没有另一个吕清广,紫府坚信这是不可能的。
慈悲大妖王的眼珠中精光一闪,喜道:“对,对就是如此。哈哈,正是消散二字,你明白了就好,要是你不明白那还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你那血色门户是唯有你自己才可操纵的,也唯有你自己明白了才能用的。明白了就是明白了,不明白怎么说都是没用的。”
吕清广的紫府中已经坚定了信念,自己绝对有这个能力,于是血色门户一出现就任其自行沟通,一方面定位在以前自己存在过的投影,另一面却是任其自然的。
一面是自己在历史中所有的投影而另一面是未指定的目标,但一个坚定的信念却贯穿其中,那就是消散。
血色门户一成型就将注视十字架的吕清广虚影吸入,同时,另一面的定位也瞬间自动确定了。
血色门户是吕清广自己个儿的血液形成的,血色门户的情况吕清广可以凭借着血脉联系超感官的获得,其渠道更是不在科学束缚的交流方式之中,不是电波不是声波也不是光波等等,如慈悲大妖王所说的,知道就知道了。
吕清广就那么自自然然的就知道了血色门户中的一切变化,知道了自己在这段历史中留下的投影被血色门户吸纳出来,一个个的点连成线,从时间逝去的历史虚无中走出来,穿过血色门户。然后如自己所希望的那样,消散开去,消散在血色门户另一面,那里不知是何处,只见无尽的虚空,于是就消散在无尽的虚空之中了。
在一连串的投影消散时,散去的形体化作淡淡的灵气飘散于虚空之中。
而这并未结束,在血色门户之前,门前方的空间一阵曲变,从这个时空分离开去,穿越到吕清广自己的过去,以他自己的足迹为脉络,向着历史延伸而去,在吕清广走过的时空中,一个个的投影如线分裂成点,从各自所在的历史点滴中跨步而出,扑向血色门户。
这一滴血液形成的血色门户在召唤吕清广的投影时仿佛并没有丝毫的消耗,仿佛从吕清广意念中吸收的消散二字也可以成为支撑血色门户的能量,又仿佛这时时间停顿了,唯有一个又一个被分离出来的投影消散在血色门户之后的虚空之中,而一个又一个的投影又不断的出现。
吕清广看着自己走过的历史,看着一路走过留下的投影,又看着这些投影一点一点的从历史中分离出来,投入到血色门户之中,消散到虚空里。
突然,一丝悲凉无端而来,吕清广轻叹道:“从此之后血色门户就能消散所有我身后的投影,在历史之中就再也没有我的存在了”
“当下即是。”慈悲大妖王的佛脸称颂道,“无需回头,当下即是,佛菩萨不过如此。”
吕清广觉得此言大是有理,那无端而来的忧伤也就立刻被这道理给驱赶了干净,道理毕竟是强大的。
历史在推移,越是回到之前,那时的吕清广也就越是弱小,留下的投影也就越是容易出现,并且速度也更快,没一会儿,就已经到了金仙之前的历史时期了,投影也不再一个个的腾挪而出,投影重新凝结成线,直接一段又一段的从历史中剥离出来,消失在血色门户中。到了大乘期的历史以后连线段都分不出来,一片片的从错乱的历史时空中剥离出来,冲进血色门户,而从另一面消散进虚无中的灵气却越来越弱。
恍惚间,已经到了尽头。
而这个时候,一个清晰的身影作为结束走了出来。在这个投影身后不再有历史的脉动,不再有扭曲的时空,这也不是在之前越来越弱的吕清广,在他之前的投影都已经弱到凡人的地步了,而最后出现的这个投影却是大罗金仙。吕清广微微一愣立即认出这是返回密道之时留在哪里的,那是将刚走入地下室还未进入密道的自己收入到手镯空间里的那个投影,这个投影也是截断过去的断点,这个断点一去,在历史中也就没有了吕清广的身影,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
“恭喜恭喜”风地传音道,“消散了过去你就不再有破绽留在历史中,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吕清广觉得这更像是风天的腔调,但确实是从风地的灵识束中传送过来的,估计是风地转发的吧,这个可能性比较大,比改变性格的可能性更大。
“这下好了,没啥可担心的了。”慈悲大妖王的虫子脸欢欣鼓舞的说,“我感觉你的血色门户已经又进了一步了,以后只要你保持住这样消散的意念一段时间,当血色门户习惯了实时消散你走过的脚步就不需要再有意识的去灌输这样的意念了,到时候一切就成了惯例,不过眼下可还不行,你还得巩固一阵儿。”
吕清广点点头,看在不再有投影进入的血色门户渐渐消散掉。
慈悲大妖王提醒道:“你就任由它消散掉?”
吕清广还未回话,抬头见一个自己的投影却又异境成型,可一进入历史就立刻被血色门户吸引了去,被正在消散中的血色门户给消散掉了,可正在消散过程中的血色门户却又清楚了几分。本来消散中的血色门户已经不是那么完整的门得形状中吕清广投影穿入的部分稍稍清晰,其余部分却渐渐的不可见了。
十字架已经做好,不仅是耶稣成就基督位置的那一个十字架做好了,那一批的十字架都做好了。天也渐渐黑了,明天就是行刑的日子了。
吕清广已经看过一次这个耶稣背着十字架走上刑场,被钉在十字架上慢慢失去呼吸逝去生命,再看一次的意义不大,不过看看也是无妨的,当然,他关注的重点并不在那里,而在自己面前,在于自己在历史中不断产生的投影。这些投影一产生立刻就会被血色门户发出的波动吸引,一出现在自己之外的历史中就又从历史中分离出去,投入到残留的血色门户之中。
因为同样都是吕清广自己的投影,又是一次性顺序进入的,无论进入的路径还是血色门户的位置都没有丝毫的改变,所以进入到血色门户的姿势是一样的,留下的痕迹也相同,叠加之后就形成了吕清广的固有形象,虽然是剪影式样的,但可辨认度却是百分之百的高。
耶稣又一次的在吕清广眼前被钉上了十字架,慢慢的死去,这时的阳光可谓*光明媚,他注定是要死在春天里的。
耶路撒冷凄凉的风从远方沙漠吹来,吹干了刚流出的眼泪。
吕清广的主要注意力并不在呼吸越来越微弱的耶稣身上,他的目光盯着越来越清晰的剪影,门户的轮廓已经荡然无存了,还在那里的就只有投影穿越的痕迹,新产生于时间流逝的投影会在诞生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被吸入这个剪影,化成灵气,一部分穿透过去,消散在无尽的虚无中,有很少的一点儿留在了这个剪影之中,成为支撑这个剪影存在的能量。
太阳离开了大地,奔向遥远的海洋,他离开欧洲要去美洲逛逛了,这里的人们该睡觉了。
基督耶稣的呼吸已经不可感知了,其他受刑者也差不多,士兵们准备离开了,看热闹的早已离开很久了,这时又有聚拢来的,这些主要是家属,是等着领尸首的,不过看热闹的也是有的。这是最后的一场戏了,之后就该是散场,大家都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
散场的戏码就是为了离开的。
吕清广也准备离开了,但竖立在他面前的与他等大的剪影却是一个首次遇到的难题,这个该怎么办呢?
将其留在这里是绝对不可行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吕清广也绝不会将这个自己独有的——这算宝物吗?不知——抛弃掉,这东西珍贵与否不说,自己随时都得用它呢,要不然就又会留下投影了。吕清广的投影可不是慈悲大妖王的可比,损失一个就是三分之一不说,单说战斗力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得比。
带走是肯定要带走的,问题是怎么带。
吕清广也不敢胡乱实验,才出过一次事故的,得吸取教训不是。风地没有主动说话估计是不太懂,毕竟太古灵族仅仅是金丹期的修为,哪怕它们老得不能再老了也还是金丹期不是。所以吕清广还是只能求教于慈悲大妖王:“老甘,你看这个该怎么弄呢?”
慈悲大妖王的佛脸答道:“随其自然。”
虫子脸喜滋滋的补充道:“不用管它的,你一动就自然会跟着你动的,如影随形。”
吕清广不信,奇道:“这东西难道有生命?”
慈悲大妖王脑袋上两个脸孔一阵乱晃,佛脸发出的笑声与虫子脸发出的笑声共振到一起,变成古怪之极的和声,传达出明确的嘻哈笑意。笑声响亮又嚣张,却还有一股亲和力,一股感染力,只是传播的区域狭小,仅限在他们俩身边儿,传达的对象也就只有吕清广一个了。
“难道说,嘿嘿,这东西真是有生命的?”吕清广跟着笑了两声,却更是惊异于自己的剪影,盯着它,自己不敢有一点儿移动,怕这东西真的突然活过来。
慈悲大妖王笑声减小,佛脸先收了声,剩下虫子脸阴悄悄的笑,笑声变得诡异起来。在这妖气荡漾的隐隐笑声做背景音效的伴奏下,佛脸正气凛然的说:“此亦是你,不过是进入历史之中的你而已。你与其一般,并无二致。”
虫子脸笑语帮衬:“投影啊投影,投下的就是影啊”
吕清广紫府一转,吓了一跳,叫道:“我的影子”
这一跳一叫间那剪影却好似接到了命令,坚硬的形体一下子活泼了起来,却又在顷刻归于沉寂,却不再是独立存在的剪影,而是如影子一样出现在吕清广的脚下。
佛脸金光璀璨的回想着过去,回想着曾经见过的那个救命恩人,充满缅怀的说:“正当如是,正当如是,原本就应当是这样的,而不该是别的样子的。”
吕清广凝神看向脚下,那似乎是影子却又不是,剪影并不是黑色的,依然是血色门户的血红色,只是已经很淡很淡了,融入阴影里,近于暗红色,而又是透明透亮的,连影子也能透过去,又仿佛是一张网,将走过的足迹都收集起来,然后销毁得干干净净。
“就这样了?”吕清广仰天问道,“从此以后就不再有历史存在了?”
“不是历史不存在了,”虫子脸纠正道,“也不是你没有历史了,而是不能从历史里揪出你来了。能记住你的依然会记住你的,只不过没有了你的投影,光靠穿越历史是捉不到你的。不记得你的不知道你的存在,记得你的也将你埋在了记忆深处,不遇到你是不会唤醒的。”
吕清广没了后顾之虞觉得轻松多了,笑笑,瞥了一眼被裹起来抬到约瑟家墓地去耶稣基督,没有多说话。
戏码在按部就班的上演。
这一段儿的戏吕清广看过了,下面是哭泣和埋葬,没有什么好看的。偷尸体要到第二天晚上去了,准确的说应该算是第三天,是礼拜天的凌晨,在黎明前的黑夜里,在那最黑暗的时刻,也是梦魇最深重的欺辱灵魂之时。
吕清广的目光越过抬着离去的基督耶稣,停留在滴落尘埃中的血滴上。伤口是在拔出钉子的时候被撕裂的,也是这个时刻让已经凝结的血再次流淌,却不再是新鲜的颜色了。那血滴仿佛在跌落之前就已经肮脏了,已经不再纯粹,已经浑浊了。当落在尘土之中,被尘土包裹拥趸,被凌乱的脚步踩踏,被自由的癞皮狗舔舐,留下混合着犬只唾液的淡漠痕迹。这就是基督耶稣的血,已经进入到狗的肚子里面了,跟狗融为一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