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得的是庄海蟹兄妹的事儿,这是与家族子弟内斗相关的,能不提那么不提最好。他们说这个的时候,正是通知在京周边儿的庄家人等赶往庄家老宅之后的半个小时,庄和善还没有飞往玉兰市之前。
也就是说,这些都是过去式了,而且是密室私议,都是家里人,保密性极高。但对于吕清广来说,这个真的不难知道,只要吕清广倒退回去,也就是说使用血色门户穿越时间轴回到之前,而又能把握住线索,加上慈悲大妖王的瞬移能力还有吕清广灵识束的妙用,往日重现一把并不困难。
但事情并没有按着这条线去发展,吕清广并没有发现追踪到庄有德的线索,也就没有穿越时间轴找寻真相的的动力。因为这个线索在此处出现了偏差。
偏差的出现是偶然的也是必然的,庄有德早就预料到有这样的偏差,所以他才会那么急不可耐的召集家族成员将钻石分摊开,让他们尽快出手,为了速度甚至连非直系都叫来了,还包括了信得过的外戚,所为的就是一个快字。庄有德想到了变数从何而来,所以他要快,要抢先出手,他相信庄和善能掏出这么多钻石来,别的在位面间混迹的未必就不会,你有三百吨指不定马上就出现一个有三千吨的呢。这样的担心完全是正确的,虽然三千吨并没有出现,可是在他放出钻石的同时,也就是七天之后的第一时间里,卖出钻石的事情就已经出现了,虽然批量不算很大,但一批一批的出手的不少。这些出手的多是各势力旗下的中低层,在大局已定之后卖出些从其他位面带来的便宜货然后在这里卖些能值价的,也是不空跑一趟的意思。而那些投机者和淘金者们还没敢出手,他们是随时准备着的,可这里的局势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特别是吉尔伯特·阿莫出局以后他们就更心惊了,虽然吉尔伯特·阿莫是体体面面的被请出了局,可吉尔伯特·阿莫的投资都是符合规矩的,而且身家清白履历可敬,就这样都出了局,他们掂量一下,都决定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也是因为这个决定,所以到各个势力旗下去打工参与开发的多了起来,而且在第二三天达到极度高涨。
警察的后援到来的时候,更多的酱油党也跟着来了,其中就有才从电脑屏幕中挪开眼珠子的,他们带来了网上的新消息,跳楼的比赛没搞起来,但接力活动已经在全球轰轰烈烈上演,已经有钻石五跳了。有好事者拿出手机拍照片,然后立刻往网上发,说看能不能占到第六跳。
有不少听到这个话的惊讶之余离开现场去网上看更大的热闹。
刚巧,街对面就有一家网吧,一时间生意大好。
吕清广也是被这群冲进网吧的家伙裹着得失去了分辨线索的能力,跟着他们一起飘进网吧,看着他们搜索哪儿哪儿又有扔了钻石之后跳楼的,另有急急忙忙搜索钻石价格的,其中不乏刚才哄抢过程中大有斩获者。不过这个时候钻石价格再网络上说多少的都有,一克拉几千、几百、几十甚至几块的都有,也有号称钻石已经不值钱了,跟玻璃已经同步了,在未来将不如玻璃的价格高,还是同等体积的。这无疑是真知灼见,但绝大多数把这话当成疯话,剩下的当是比喻。
吕清广的灵识束分开在网吧里各看各的,不一会儿就大致知道了这几天钻石的行情变动。钻石价格的确是大跳水了,这一点可以确定无疑,出货的量也相当的大,是的,远远超过了庄和善拿出来的三百吨。出货的时间也非常的接近,庄家只不过稍稍领先了半步,早了一个晚上加小半个上午。就这个时间差就让庄有德赚了个盆满钵满,却又没有引起太多的主意,因为全球在第二天下午都涌现出抛售钻石的风潮。就在这几天时间里,这个星球的钻石价格一降再降,降到什么价位已经没谁说得清楚了,因为没有谁敢于接这个盘,谁也说不清究竟有多少钻石正在抛售,后面还有多少。到吕清广在网吧里关注钻石价格的这个时间,整个钻石价格体系已经彻底的崩溃,卖家有,买家没有了。
吕清广灵识束分别收集到的线索杂乱而琐碎,不过这些从网络中得到的信息没有形成有机链条,更没有指向庄有德,就算吕清广使用血色门户回到从前,也不会从这些线索出发寻到庄有德去。
由此可见,有一个正确的方向是何其之重要,又是何其之困难,尤其是从民间,从信息不对等的下位者群体中得来的信息,不管数量如何众多,正确性确乎是不敢恭维的。特别是网络,那就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不管多热的话题,有多少帖子有多少追捧有多少热议,可在其中发酵鼓荡的最主要的还是垃圾,即使看出其然也不知其所以然。
“我还以为金价会是首当其冲的呢,没想到会是钻石。”吕清广用灵识束跟慈悲大妖王交流,“咱们的金矿正开采呢,你说金价是不是也会来这么一出?”
慈悲大妖王也用灵识传讯回答:“应该会吧,黄金这东西传送费用不低,运出位面去不合算,估计都会运回地球来,到时候黄金的价格体系也得崩盘,不说别家的,就咱们采集的黄金应该就足够冲击市场了。”
吕清广眉头皱紧了,灵识传讯:“会不会又出现一波跳楼的?”
慈悲大妖王没有回复,说实话,这个问题他没有研究过,心里没有底儿,同时也压根儿不打算研究,对此一点儿不感兴趣,爱跳不跳,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从网吧飘出来,回到街上,看到对面街边儿的警车救护车都已经离去了,看热闹的也早就散了,一辆环卫的洒水车在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在扫帚的揉搓与爱抚之下,在经过水的冲刷,地面已经露出自己灰黑色的本来容颜,血色已经被冲洗赶紧,血水也混合着道路上别的污迹一起流进了下水道,不符可见了。空气中的血腥气被汽车尾气给熏染得不可辨认,闻不出来嗅不到了。
吕清广猛然一惊,空气中的尾气气息让他皱紧的眉头更紧了,这才从光伏位面剥离多一会儿呀?电瓶车似乎也被同时剥离了似的,街面上双动力车与汽油柴油动力车突然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有点儿古怪。”吕清广飘到十字街头,飞上红绿灯头站定,对紧随而来的慈悲大妖王说,“这里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儿。空气中汽车尾气的味道越来越大了。”
慈悲大妖王说:“入乡随俗,到了这里的位面序列中就必然要跟这里的位面一致,到哪座山唱哪儿的歌,既然加入了耗散位面系列群,受到一定的影响也是必然的,不为过。”
虽然吕清广也不得不承认慈悲大妖王说的在理,可清新的空气变得浑浊总是一件不令人高兴的事情,但听着满大街的马达轰鸣,看着那么多享受这种感觉的愉悦的面孔,吕清广没来由的一阵烦闷,觉得眼前这些排放尾气的热衷者似乎都应当去跳楼的,而同时对跳楼者的怜悯也迅速的减少,似乎跳楼者也都是尾气爱好者与制造者,他们的死未必是一件坏事。
慈悲大妖王尽忠职守的站在吕清广侧后方,虽然自己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可一点没怨言,只是警惕着周围,跟警惕着高空之上。固然,对自己的战斗力,慈悲大妖王充满了信心,但他也明白,奥运平台上那一帮都不是啥省油的灯,而是否还有更危险的敌人躲在暗处也是未曾可知的,多加一份儿小心是相当有必要的。
洒水车低唱着过时不久的流行歌曲,一路滴滴答答的淋漓着远去了,红色的血已经没有了,几只苍蝇失望的徘徊在湿漉漉的街面上,那里比别处更黑一些,因为灰尘也同样被冲刷掉了。
吕清广的目光转移到十字街头的另一侧,这一条街是才改造的,楼很新,也高得多,不是七层而是二十七层,楼下三层都是百货公司。吕清广飞过去,透过大玻璃窗窥视。珠宝柜台前人影攒动,吕清广放出灵识束,越过人墙,细细的浏览玻璃柜台里的首饰珠宝。钻戒区域依旧,价签也是旧的,上面的价格同样是旧的,看上去至少三五个月没有变动了,那还是在光伏系列群时的事情呢。看得人很多,对着那些价签儿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但买的一个也没有。即使有打算买的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下手的,因为这个时候差不多的人都已经知道钻石暴跌了,都等着看究竟会降到怎样一个离奇的价格上。而钻戒很多人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份儿执念的,没有办法,他们的记忆与思绪并没有随着剥离而转变。这些人中不少是看热闹的,也有是真的想要买一颗的,只要价位降到他们可以承受的范围,当然,他们盼望着能有更多的惊喜。但就算再降也还是有一部分买不起的,但这部分绝不是跳楼的那些,他们比跳楼的要穷困的多。
似乎吕清广有那么一点儿感触,又似乎没有,这感触似乎跟自己并不相容。
吕清广收回灵识束,对慈悲大妖王说:“咱们还是到玉兰市看看吧。”
慈悲大妖王漠然点头,带着吕清广瞬移到玉兰市。这一回吸取了经验教训,没有再定位在人群中的空旷处,直接出现在城市上空的云朵之间。
向下俯视,脚下正是变迁走大楼留下的空地,这几天时间中现场已经清理了,外围用彩钢板建起一圈儿的围墙,有两米四高,姚明来了也看不见里面儿,但从上面看得真真切切的。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围墙外窥探,他高度显然是不够的,但他有办法,脚下可以垫砖不是,看一阵他失望的退下来,踢散自己临时堆砌的砖头,那一脚带着火气,用力大了点儿,把脚踢疼了。他单脚跳了几步,在街沿边儿寻了一处没有狗屎的坐下来,把鞋子脱了揉脚丫。揉几下心有不甘的抬头望围墙望望,却又摇头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来,拨号,电话接通后对方不在服务区。他还是叹气,声音中带着不甘于愤懑,还有几分焦躁不安。
这人吕清广记得的,他叫时双利,是玉兰市政府里的公务员,一个小官僚,同时还是吉尔伯特·阿莫的眼线,一个自觉自愿的密探,当然,好处是他的动机,出卖可不就是为了得到点儿好处么?至于说出卖的东西跟得到的好处有没有可比性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了,现在他焦虑的是卖不卖得出去,要知道这可是买方市场呀!
时双利揉了揉脚再次拨打电话,还是不在服务区。
吕清广看得相当清楚,他拨打的是吉尔伯特·阿莫的电话,不过这个时候别说地球了,吉尔伯特·阿莫早就都不再这片儿位面系列了,他都已经出了解构基地的范围了,更是早就将时双利这个眼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作为一个已经出局的投机者,作为一个离开了游戏的玩家,棋盘上原先下过的子儿已经毫无疑义了,整个棋局都已经与他无关了,他哪里还会在意那一个无关痛痒的小弃子呢,何况那个子他从来就没有在意过。
吉尔伯特·阿莫走得相当匆忙,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就算时间宽限一些他走得从从容容,他也不会在走之前理会时双利的,绝对不会。否则吉尔伯特·阿莫完全可以解决时双利的问题,他可以留下来,没谁逼着他走,甚至慈悲大妖王都一点儿没有行使主人权利,离开以及何时离开都是吉尔伯特·阿莫自由意志下自己做出的决定,在考虑这个决议时,时双利连一丝影子都没有在吉尔伯特·阿莫脑海中出现。从一开始时双利就只是一个被利用者,一个自觉自愿的被利用者,被抛弃那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