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念打了个喷嚏,天色已经晚了,该回家了。
她收拾好办公桌上的东西,下了楼,一个人向家里走去。前几天手机忘到桌上,回来才看到收到顾云采的几个电话,拨回去顾云采却说没什么事,只是想她了。
其实她对顾云采也很是挂念。从大学到工作,她们两个一直相互照顾,没怎么分开过,现在顾云采去了C城,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路过一个小小的街心花园就到家了。
这个时间,公园里晚练的人不少,有快走的,有跳广场舞的,很是热闹。年念打消了快些回家的念头,找了一处长椅坐下来休息。
一曲悠远的琴声响起,她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忽然世界仿佛纯粹不少。
她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爸妈,想起她的最喜欢的那位漂亮的姑姑。
姑姑是远近闻名的美女,又考上了名牌大学,是他们家的骄傲。每年的寒暑假,她会回来,带着年念玩耍、读书。
那时候的年念,心中唯一的偶像就是这位姑姑。
姑姑大学毕业那年,领回来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家在首都,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亲切高雅。年念家里只是普通家庭,却也能看出这小伙子家世不凡。那天晚上,爸妈和姑姑在她的房间悄悄商量。
他们以为她睡着了,她却朦朦胧胧地半醒着。
她只记得爸爸苦口婆心地劝姑姑,不要跟那小伙再交往下去,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姑姑却信心十足,说那小伙子对自己是真爱,为此不惜以死相逼让家里跟某高门退了婚。她还说,他们两个没有彼此就没法活着。
妈妈作为嫂子也不好多说,她提醒姑姑,小伙子家里对两人的事不会心甘情愿同意的,以后可能会面临更多磨难。平常人家的婆媳关系都不好相处,更别说本就不喜欢的儿媳妇了。
姑姑真诚地说,她会付出真心对待他的父母,时间长了,人心都是肉做的,他们会知道她的心的。
再后来,姑姑结婚了。一年后生下个女孩子,再后来,姑姑消瘦得不成样子。结婚不到三年,就得病去世了。
他们家,什么都不清楚,只在结婚时被邀请去过一次。后来姑姑也偶尔打电话来,都是说自己过得很好。
年念此刻已是泪流满面。
她那时也不过七八岁。在她的记忆中,姑姑那双长睫毛下闪着亮色光芒的眼睛永远是带着笑意。她还记得姑姑教自己背的诗,记得姑姑带姑父回家时的羞涩和雀跃。
妈妈曾私下跟她说,姑姑什么都好,就是太天真了。她以为人都是平等的,可实际上怎么可能平等。就像自己的女儿年念,要嫁给一个乞丐,自己会同意吗?
年念对豪门的印象就是那时形成了固态。
等她长大,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顾云采和简凌然谈恋爱,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姑姑。
他们在一起,幸福甜蜜,简凌然处处体贴顾云采,她想着,这样也好,享受一段美丽的恋爱,时代不同了,或许简家父母开明也未可知。
直到简凌然不打招呼地消失、出国,简母找顾云采谈判,再然后,顾云采追简凌然,养父母不幸车祸。
还有顾云采的豪门婚姻最后的结局。这些都让年念心生恐惧。
年念的大学同学,校花修媛媛曾经说,香港那么多豪门不是娶了身家清白的娱乐明星或运动员吗,豪门的择偶观也是在不断变化的。至少说明她们这些平民女孩是有机会嫁入豪门的。
年念好奇地问,找个跟自己情投意合家世相配的平淡温馨过一辈子不也挺好?
修媛媛鄙视地瞥她:不要只为自己想。如果嫁入豪门,自己的孩子以后就是上流社会的人,这是奋斗一辈子两辈子也得不来的成就。阶层立马从底层上升到高层,试问几代人能做成这样的事?现在,只需要一个婚姻,就能得到,投入产出比算算,傻子都知道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不得不承认,修媛媛的话是很现实也是正确的,而她也是这么做的。
修媛媛年年拿奖学金,从不接受男生的追求——甚至什么富二代,她也不正眼看。她的目标,只有真正的豪门。
不过毕业这么多年,修媛媛的目标达成与否,她并不清楚。
乐曲声渐渐停息。脸上的泪也变得冰凉。
年念拉开包,拿出纸巾,把眼泪擦干净。幸亏是晚上,公园里的灯不算太亮。没人看得清楚她的脸。
她看了看表,快9点了。
年念起身,朝家走去。
到了楼下,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一看到她,也跑了过来。
“年小丫,你终于回来了!”沈惊羽张开双臂就要抱她。
年念轻巧地躲开,沈惊羽扑了个空,埋怨地看着她:“我都等了俩小时了。你再不回来我就流浪街头了。”
“你不能回自己家吗?”年念撇撇嘴。
“我的包忘到陈岩家了。”沈惊羽光顾着落荒而逃了,包、钥匙、手机都忘到了陈家,后来陈岩开车送她,她就把这事儿彻底忘了。幸亏自己住的地方离年念“家”不远,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所以你今晚要‘赖’在我这儿了?”
“也不能这么说。作为回报,我给你讲个趣事。”沈惊羽可怜巴巴地提出交换条件。
“装什么装?我还能不让你住?”年念斜了沈惊羽一眼:“我看你就是为了讲八卦才来的。”
两人上了楼,沈惊羽赶忙洗了个热水澡。她今天参加订婚宴,穿得是礼服,不算厚实,晚上比白天的温度下降得有点多,她在外面等了俩小时,没少挨冻。
年念把新买的睡衣给她:“唉,我还没来得及穿呢。”
“看你那小气样儿,明儿姐给你买一打。”沈惊羽边穿边说。
“行,别反悔。”年念赶忙“订”死。
沈惊羽无语,也不理她,自己开了吹风机嗡嗡地吹头发。
“你猜,季勋夜今天的订婚礼上有什么好玩的事儿?”
年念剥了橘子坐在沙发上,扔了一瓣进嘴里:“能有什么事儿?最多小三上位正室不甘心,去闹个场呗。不过,季家顾家林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会出现这种事情吧。”
沈惊羽关了吹风机,走过来一把抢过年念刚剥好的橘子:“还真被你猜着了。”
“啊?真的啊?”
“要不说呢,这豪门啊,也分三六九等。”沈惊羽表示鄙夷地把橘子放进嘴里嗤了一声:“顾家算什么豪门,顶多是暴发户。林家么,原本就不是什么正当来路挤进这个圈子的,家风也好不到哪里去。出什么事儿都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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