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意孤独的坐在抢救室的门外,手捧着头,敞着风衣前襟,形容憔悴而疲累。
走廊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是帆布鞋敲打在地面上噗噗的声响,她缓缓抬头,看到了一双刺痛她眼睛的身影。
顺心看到顺意,脚步加快,几乎小跑起来。陆向冬紧跟着她,护着她,生怕她急急火火的性子绊到走廊上的垃圾桶。
“顺意,妈怎么样?她怎么昏倒了?”顺心拉着顺意,可是顺意却厌恶至极的一把推开她。
“走开——”力气很大,顺心不防备,脚蹬蹬蹬的朝后踉跄猛退。
陆向冬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扶着顺心,她才没有撞到身后的墙。
“夏顺意,你姐她怀着身孕呢!你干什么!”他怒视那个失去理智的女人。
顺心按着他的手,对顺意歉疚地说:“顺意,是我没照顾妈,你怎么怨我都行,但是现在,我们先不要在这里吵架,好吗?”
顺意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噗通坐下,脸偏到一边。
陆向冬把顺心扶到对面的椅子,坐好,握着她冰凉的手说:“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你不要着急。”
“嗯……”顺心看着他,眼底泛起隐隐的泪光。
陆向冬去了医生办公室,走廊里只剩下两姐妹沉默相对。
医院的灯光夜晚看起来总是显得煞白凄惨,顺意盯着自己鞋上闪闪发光的水钻,忽然带着嘲讽的语气对顺心说:“想不到你的心计竟这般高明!”
“什么?”顺心抬起头,看着她。
顺意把风衣抖了抖,裹住曲线玲珑的身体,冷笑着说:“难道不是吗?你难道不是故意回妈那里让陆向冬围着你转吗?”
顺心不想解释,更不想和她吵。她看看顺意,淡淡的说了句:“不是。”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明白。可是夏顺心,我走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警告过要照顾好妈,你呢?想回就回,不回连声招呼都不打,你以为妈是什么?你的专属佣人,还是整天为了你那点委屈操不完闲心的老妈子!”夏顺意气愤难平。
“是我的错……”顺心承认,她没有尽到一个女儿的责任,她让病弱之身的李春敏跟着自己受累操心,是她太不顾及老人家的身体状况了。
“是你错!是你错!!你除了说你错了,说对不起,你还能为你的行为负什么责!从小到大,你有没有真正想过,你是这个家里的人,你也姓夏,你也是我妈的女儿!你对谁都像是隔着一道墙,包括对爸也是!你也恨他,你在本子上写的话我都看见了,夏落英是个坏人,他不要妈妈了!你说,你写过没有!!”顺意瞪着她,面目扭曲,眼睛通红。
顺心愣在那里,半响没有接腔。
青白色的灯光、长而幽静的走廊、洁白的墙壁、消毒水刺鼻的气味、紧阖的房门,渐渐变成了一道道阻碍她正常呼吸的枷锁。
她沉默着,缓缓别开僵硬紧绷的面庞。
顺意胸中升起快意,冷笑着说:“夏顺心,我终于说到你的痛处了,是不是?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是个心理有问题的女人!所以在我的面前,不要再摆出一副可怜人的模样想博取善良的人同情。你那样做,只会让我更加的恶心……”
顺心赫然抬头,苍白的脸上子夜般的黑眸,动人心魄……
“你说够了没有!”声音不大,但是力量却足以让顺意悻悻闭口。
顺心望着抢救室上面的红色显示灯,沉默半响,才说:“把别人的疮疤挖出来,重新践踏撕破血肉,你觉得这样才够满足,是吗?”
顺意撇撇嘴,不甘示弱的迎上顺心的目光,说:“你本来心理就有病!”
“不是本来。”顺心迅速接道,眼神幽深难懂。“从我知道妈是继母的时候,我才变成你痛恨的姐姐!同时,我也变成痛恨你们的人!”她们开始互相憎恨,把伤害对方当成人生唯一的目标,直到……直到……那个血色黄昏毫无预警的到来,而她们同时失去了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顺心痛苦的阖上眼睛……
“你终于肯说真话了。”顺意咬着嘴唇,盯着她的脸,前尘往事一幕幕如同压垮人心的大山,令她想起便透不过气来……
顺心摇摇头,样子疲惫至极:“我累了,顺意。”
“你累了!你累了就想起找妈装可怜了!你怎么不找陆向冬呢?他不是有通天本事的人吗?他不是你夏顺心拼了性命也要从我身边抢走的男人吗?你怎么不依靠他呢?”顺意的眼睛里尽是恨意和复仇的火焰,她冷笑:“哈哈……难不成他有外遇了?噢,忘了,你还有个手段无比厉害的婆婆,是不是她也嫌弃你了!哼……我早料想到你会有这一天,不过,没想到的是,你居然大着肚子还被踢出陆家!真是丢人!”她的视线下移,在顺心硕大的腹部停留了几秒,眉目间尽是讥讽。
顺心看着她,压抑着胸口的不适,扶着椅背慢慢立起来。
“顺意,你原不原谅我,现在都不重要。但请你不要说他的不好。他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还有,我想求你不要在妈的面前提起这些事情,让她安心过好剩下的日子,行吗?”
顺意看看她,转过头冷哼一声。
“那是我亲妈,不用你教!”
陆向冬大步走了过来,笔挺的军装,沉稳从容的气度,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扶着顺心,无视一旁像个刺猬似的顺意,语气平稳地说:“我刚见了医生,妈的抢救情况乐观,已经脱离危险期,但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