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风号,草木兵。
前几日的安静下诡异的暗涌,终在这一日汇聚为洪流,齐齐爆发。
扶摇盛典,召开于青壁宫顶端的祭天台上,那高台,就处于顶端的雕像旁,那座被白青屿嘲笑为下蛋母鸡的青鸟雕像。
仿佛是为了衬托气氛的肃穆,烘托自身正义使者的形象,开宴前的雅乐,青鸟一族奏的是格外的有腔调。
前几日不见踪影的各族宾客在一夜之间全都冒了头,齐齐的用上了这片高台。
高台上,席位林列,各妖早早列入席中。
等待着正主的到来。
青鸟一族还未到,帝君也还未到。
滕厉与萧夙在席间观察着,两列席间泾渭分明,在他们对面的那数十妖族虎视眈眈……那都将是他们的敌人。
“帝君到~异人族使者到~”
随着奴使的通传,席间的气氛被烘到了一个紧张的高度。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的高台的入口。
当男人的身影出现时,所有妖族心头齐齐轰鸣了一下。
开天辟地过后,头一个应世而生的天地公主,他是天命所归,是妖界万物的王。
此刻的战栗,是来自血缘深处,是为奴者对为主者不可顽负的忌惮与恐慌。
天诛让群妖对他的敬转为恨,生出反心,但这种反心不足以让他们彻底消除血液所带来的恐惧,即便他们为王!
即便,眼前这个男人,已没了真身,不再复当年的霸绝无双。
但这种时也命也的变化,却让这些欲与之为敌的妖族在心态上找到了平衡点,他们自以为看到了机会,虎落平阳可被犬欺,这位帝君既已从九天之上跌落下来,他们又为何不可踩着他的尸首,扶摇而上。
恐惧到了极致,但凡看到一点所谓的希望和机会,都会被催发出无尽的野心。
所谓的扶摇盛典,便是此理。
这是群妖对自身命运的抗争,他们要为王!要君临天下!
不过,这种心态在白青屿看来,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对自己的错误认知。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是好的,王侯将相令有种乎也是好的!
可是呀呀呸的你们这群傻逼本就是乱臣贼子,偏还要挥舞者正义大旗,这就很恶心了。
自己没那本事没那天赋能强过别人,便以为聚在一起就能演一场人多力量大?
妖就是妖,装什么正义卫道士!
白青屿坐在沙宝儿肩头,看着对面那一双双充斥着欲望和贪念的眼睛,止不住的鄙夷。
这时,后方的奴使才想起什么一般,拉长了声音道:“帝后到——”
一瞬间,群妖的目光转到了白青屿的身影,又或者说她的肚子上。
喧哗声叠连而起,除了滕厉和萧夙外对面的那些妖族都没有起身给凤澜渊见礼,一个个倒还非常嘲讽的样子。而那一边的反狐份子显然是以华千源为首的,让白青屿略感意外的是,华霓裳与华颜今日居然都不在。
前者定然是有布置的,但后者……那个华千源舍得离开那老白脸一刻钟?
“那就是帝后,她真身是什么怎么一点气息都没有?”
“还真是怀孕了,听说她腹中的妖子可是强横的很!”
“今日这扶摇盛典,咱们可是来对了!”
窃窃私语不绝于耳,四周无尽的贪念悉数被她腹中的凤孽凤障听得一清二楚,传递到她心头。白青屿心头冷笑,想吃了她的儿子?端看今日之后是谁吃谁!
“王上驾到!!”
倏忽,所有人的目光朝下看去。
青鸟一族的人来了!
浩浩汤汤的排场下,一个明晃晃的身影大步而来,此人身形不高甚至算得上有些矮小,但体格却极为健壮,眼睛里透着毫不掩饰的野心,从出场开始他便散发着自己的威压,似唯恐旁人不知他的厉害一般。
这便是青鸟王——坤霸天!
白青屿勾唇一笑:不就是个矮冬瓜吗!
坤霸天碍眼归碍眼,但他威压覆来的那一刻,白青屿还是禁不住微微变色。
这老毛子,好强!
至少在她来到妖界后所见的所有人中,没有一个的威压能胜过他!便是凤三狐狸……白青屿想起那日在东海鲛宫下,凤三所用的毁天灭地的一击……
单从此刻坤霸天展现出的气势来看,他同样有那实力!
不怪乎这矮冬瓜敢造反了!
有了魔种之后,凤澜渊可发挥出巅峰时期的七成力,但这七成力眼下看来却只是和这矮冬瓜相当。至于凤澜渊是否还有隐藏手段,白青屿不得而知。
只有一件事她明白,接下来的的确是一场硬仗!
坤霸天放出的威压,到最后全汇聚到了一人的身上。
凤澜渊并未退让,他神色如常,只有可怖的气势不断攀高。
两股无形的劲气在半空中碰撞,席间群妖如在风口浪尖之上,皆感窒息。
这个下马威来的足够刚猛,场间气势一触即发,仿佛下一刻就要开始一场大战。
这场气势的较量,坤霸天是卯足了劲儿想将凤澜渊压垮,他要一个开门红来宣告自己新时代霸主的地位。
他的气息猛地又朝上窜起了一个高峰。
白青屿站在凤澜渊身旁,只觉呼吸都困难了,身子沉重的难受,眼中不觉多了几许猩红,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又开始躁动不安。
凤澜渊朝她看了一眼,有所分心,坤霸天借机反感气势朝下一压,他眉头一皱,脚步挪了半寸。
半寸,在群妖眼中看来,已是退让。
裹挟天际的可怖气势退潮般散去了,结果已经分明。
帝君退了半寸,而坤霸天纹丝未动,他的眸子烨烨生辉,似已看到自己被铭记于青史上的那一刻。他那矮冬瓜般的身影无形也拔高了几寸。
在群妖眼中何尝不是这样一幅场景。
旧神黄昏,新神绽放光芒。
可惜了一代帝君,今日注定要成为他人的踏脚石。
诸多唏嘘嘲讽的目光下,凤澜渊的脸上由始至终未有变化,他仍是那般平静淡漠,只是侧身温柔备至的拉着妻坐回席位上。
而只有靠在他肩边的白青屿,看见了他眼中那抹不为人所觉的戏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