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腰带?
这时候谁还会去在意你的裤腰带!
明明跟赔钱相比,你徒弟拥有这么丧心病狂的战力这件事更重要好不好!
咱们能不能关注点中域修士应该关心的大事,关注关注你徒弟?
山腰上众多其他门派长老,听见扶道山人那一句话,简直险些气得吐血。
昆吾诸位长老原本还在磨刀霍霍,只等着今日太阳下山,就拉上人直接去找曲正风好好干一架,哪里想到这太阳出来,才刚斜了没几分呢,下面就炸了。
这一回,是真炸了。
崖山大师姐见愁又对上通灵阁这一辈的新秀也就罢了,还直接一脚把人给踹下去了!
一脚把人给踹下去也就罢了,你至于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吗?
连远处的昆吾辅峰都险些遭殃,还直接荡平了一片地面!
除此之外,其他几座接天台上的倒霉修士,为了避免被见愁那一脚的余威波及,也都自动离开了接天台,于是四座接天台一下拼到了一起……
所以……
“咳,扶道长老,不知这接天台是个什么情况?”
昆吾这边,负责日常主持事务的长老顾平生,终于咳嗽了一声,开口问出了所有人最好奇的问题。
扶道这会儿还在心里泪流成河呢。
他听见此问,头都没回一下,只道:“原本是为正式的关卡设置的规则,没想到被人先打破了罢了。正常的情况……”
不是说要进入接天台才能挑战,两座接天台的主人要一言不合干上了,败者将失去接天台,胜者将得到败者的接天台,拼成一座全新的。
并且,每增加一座接天台,其高度相应上升三十丈。
若是到了第三局的末尾,最后剩下的人基本都能与昆吾那漂浮在天上的云海广场齐高。
正如扶道山人所言,规则被打破,不过是一个意外。
谁能想到,竟然会有见愁这种奇葩,在这争夺入场机会的出线比试里,竟然就直接一脚干掉了三个对手,将别人淘汰出局,并且一个人占走了四个名额!
这仇恨,可是大发了。
四个名额并成一个,意味着原本的一百二十名额,到最后可能只会剩下一百一十七个。
平白少了三个名额啊……
真不知道这一位崖山大师姐在这一届之后,会不会被很多人扎小人了。
扶道山人一解释,众人也都明白了过来。
顾平生有一张严肃死板的脸,中年男人,胡子有点花白,眉头皱紧,乃是本届热门第七顾青眉的父亲。
他听了扶道山人的话,又看了下面一眼,迟疑道:“既然现在新规则已经出现,那是不是要做调整?”
“调整个什么?”
昆吾这群傻子净会瞎折腾!
扶道山人直接翻了个白眼,半点面子不给。
“反正这是下一关的规则,他们要现在就把人数杀到了六十个以下,还省得山人我做小会正式第一关了。爱玩不玩,反正咱们不解释就对了。”
不解释,那不就是任由下面的修士们自己猜?
至于猜出个什么结果,全看个人了。
顾平生一听,顿时皱了眉头,只觉得若不做个什么新规则出来,本届小会只怕是在入场选拔这一环上就要出乱子啊。
他下意识想对扶道山人建议点什么。
没想到,扶道山人直接一摆手,仿佛知道他要开口一样,颇不耐烦:“你做主还是山人我做主啊?!”
“……”
得,还是只能闭嘴。
顾平生真是被憋得不行,终于还是没说一句话。
上方,一道森然白光滑了过来,直接落到了扶道山人的身后。
吴端落下来,直接对着扶道山人一礼:“山人,师尊有请。”
“……”
横虚真人有请?
扶道山人“咔咔”地扭过了自己的脖子,用一种近乎杀人的目光看着吴端,一字一顿道:“山人我还要看下面比试,就不去了吧……”
“师尊说有要事相商。”
下面发生了大事,连吴端都知道了,横虚真人又怎能不知?
这种时候,只怕是要找扶道山人谈谈心了。
吴端心里感叹了一番。
扶道山人真是要哭出来了,有种立刻跪在地上去叫横虚大爷的冲动。
他哆哆嗦嗦地摸了摸自己的腰。
这里放着才从龙门庞典师徒那边赢来的金库小锁,这好东西还没在怀里揣热乎呢!
真是撞了邪了……
用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扶道山人最终还是朝着山巅望去,道:“大不了就是砍价……山人我怕什么?去也!”
咻。
流光一道,飞速划过。
扶道山人霎时没了影子。
曲正风站在原地,没说话。
吴端站在原地,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开口问:“砍价是什么意思?”
昆吾的地皮被崖山大师姐坏了一大块,按理的确是该赔的。
只不过么,横虚真人不像是要跟扶道山人掰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只怕是……
翻天印。
曲正风淡声一笑,并不回答吴端的问题,道:“字面上的意思。”
他目光放远,看向了下方。
跟别的接天台相比,见愁的那一座接天台,足足高出九十丈、宽出二十余丈,凌立于众人的头顶,一枝独秀。
此刻的见愁,就站在接天台上。
对于接天台忽然自动拼了过来这件事,她似乎也有些惊讶。
能不惊讶吗?
其实一脚踹过去,踹飞了三个人这件事,是见愁没有想到的。
翻天印一直以来都是见愁最强的攻击之一,只是见愁对于这一击的掌控力实在不高。
道印太强,相应而言,对修士来说,便变得难以控制。
如今不过只有筑基期修为的她,乃是借了天虚之体的便利,才能顺利地使出这一招翻天印,只怕还不是真正的翻天印的威力。
在之前用过几次之后,这一枚道印几乎就被见愁封了起来,不断磨练自己别的本事。
她倒是没想到,如今的自己已经是筑基巅峰,随时会踏入下一个境界的修为,再次使出翻天印,威力明显又上了一个台阶了。
不知,等她真正达到金丹之后,一记翻天印能干掉几个同阶修士?
见愁眨了眨眼,慢慢走到了接天台的边缘,朝下看去。
这一瞬间,下方无数的视线,凝聚而来,全数落到了她的身上。
下方密密麻麻无数人,无数的目光。
通灵阁门人分开了人群,挤到了昏死过去的贺九易身边,着急地围拢成了一圈。
玄阳宗的修士们,也都冲了过去,将倒霉的方大锤扶了起来,折腾了半天,方大锤终于悠悠睁眼。
一个白胡子老头顿时喜极而泣:“大锤没死,大锤没死!”
旁边不远处,两名才躲过了一劫的修士,丢失了自己的接天台,此刻傻傻地看着那倒霉的两个人,也露出一脸心有余悸“能保住一条命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的表情。
……
无数人还在议论她刚才的那一击。
“怎么会那么强?”
“到底是什么道印?”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道印?
“不愧是崖山啊……”
“哈哈哈看来崖山新一代拔腿派的传说是真的啊!”
“拔剑之外又拔腿,不愧崖山!”
“这也行?”
……
太多太多的人,太多太多的声音,太多太多的视线。
见愁扫了过去,也看见了吃瓜少年小金,看见了压抑着激动满面通红望着自己的聂小晚,也看见了沉默的张遂,笑容满脸的周狂,还看见了人群之中一个猥琐持棍的身影,竟然是钱缺。
当然,她还看见了封魔剑派的众人,那站在人群中心的夏侯赦。
即便隔着这么远,她似乎也能感觉到他眉心划下的那一道血线带来的压抑与阴沉。
以及……
陆香冷。
在一条山溪之畔,白月谷的几名女修聚在一起,以陆香冷为首,周围没多少人靠近,倒有一些打扮风雅的修士在旁边徘徊,似乎想要借机引起美人的注意。
不过陆香冷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见愁的身上。
在见愁望过来的一瞬间,两人的目光恰好对了个正着。
“……”
一时间,有些微的惊讶。
只这一眼,陆香冷便知道,正如自己还记得见愁一样,这一位崖山的大师姐,应该也记得自己。
天下有能者何其多?
昔日萍水相逢一面之缘的人,看似平平无奇,可说不准,已经名动天下。
世事奇妙,又环环相扣。
陆香冷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似乎是礼貌,又似乎是自然的流露。
她身边不远处,白月谷弟子冯璃“啪”地一声,合上了发光的《一人台手札》,愤然不已。
“这个什么智林叟,又把陆师姐的排名往下放了!他什么意思!”
刚来的时候,白月谷药女陆香冷位列第五,乃是热门之中的热门。
可在陆香冷露面之后,她的排名却开始疯狂下滑。
直到上次,直接掉出了前十。
可就在刚才,手札再次修订了一遍,这一次更夸张,前一百里都找不到陆香冷的名字了!
“这陆香冷到底是怎么了?”
“嘿嘿,不会又是一个姜问潮吧?”
“唉,谁知道啊……”
……
已经有站得近的人开始议论。
冯璃听了,气得红了眼,又着急又心疼,立刻就朝着那边看过去,脚步一迈,便要上去赶人。
一手修长素白的手,忽然按了过来,压住冯璃的肩膀。
陆香冷含笑的声音响起:“你跟他们计较什么?”
不过都是一群无干的看客罢了。
旁人的言语,不影响她的行与立,生与死。
冯璃眼底都要掉下泪来,咬住嘴唇。
“我就听不得他们说这些话,平白叫人讨厌!陆师姐……”
她抬起头来,带了几分委屈,看向陆香冷。
陆香冷的手掌,慢慢收了回去。
一条黑气凝成一道黑线,如同尖锐的蝎尾,扎在她指腹之上,只差一点点,就要贯穿她整根修长细弱的手指。
宽大的袖袍,很快直接拢了上来,将这一切都遮掩下去。
下调排名,乃是智林叟已窥破她如今的状况了。
虚弱。
就连站在这里,她都觉得费力。
只是最近的情况,她都没告诉冯璃罢了。
冯璃埋着头,声音里带着强压的哽咽。
“师姐风光的时候,人人上来巴结,如今走到哪里,人家都要奇怪地看一眼,倒好像咱们成了什么祸害一样。一双眼睛都恨不得贴上来,好看看咱们出了什么事……”
“……”
这不才是常态吗?
陆香冷的目光,朝着周围一扫,便有不少人连忙收回了自己大量的目光。
一时间,她竟然觉得有几分好笑。
一下想起了见愁前些天面临的种种质疑,只是……
又有谁去在意?
缓缓地勾出一个静谧的微笑来,她浓密的眼睫一颤,乌黑的眼仁里,带着一种难言的神采。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是陆香冷,而他们不是。”
“……陆师姐……”
冯璃一下怔住了。
她抬起头来,有些不明白这一句话,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可是那种感觉太玄,太说不清楚。
只觉得,此刻的师姐,与寻常不一样。
陆香冷最后看了一眼高台上的见愁,也不解释,只在心里想:也正因为如此,见愁才是见愁,而他们不是。
她回身,慢慢从热闹的人群之中走出,朝着冷清的外围走去。
一道纤弱的身影,逆着人潮,逐渐远去消失。
高处的见愁,注视着她的身影,只觉有一种出尘之感,扈江离与辟芷,纫秋兰以为佩,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总高绝于世。
智林叟将她排出了第一百,所以——
她的毒,还未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