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前雪后寒,下完雪后的临川更冷了。未来一周,最高温度不超过零度,最低温度也早已经过了零下十度的大关了。
简易把自己关在家里很长一段时间,再出来后,他做了个重要的决定,他想要出去散散心,他要加入无国界医生。
简零当即就做出了反对,简易这哪是出去散散心,他这是出去送命。
无国界医生,去的都是正常人不会也不敢去的地方,战乱,瘟疫,一个不小心就真把自己交代在异国他乡了。
可是简繁却投了赞成票,三老太爷也是。
“想去就去,我们简家没有怂包。男子汉大丈夫的,胸怀天下,方为正道!”
三老太爷当年是枪林弹雨里过来的,看淡了生死,他的眼里,男人就该顶天立地,敢想敢拼,一身正气。
简繁说,想去就去吧,但是别去太久,出去历练两年就回来吧,这世上多的是遗憾,多的是意难平,努力过就好,尽力就行。别太难为自己,众生皆苦,生而为人,本就不易,总要学着放过自己。
收拾好行囊,简易决定走之前再回一次临川学院。
洛洛看了眼自己买来的支撑架,又看了眼枝干繁茂的月季,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简易的月季养的是真好,她愣是没有买到合适的支撑架,就没找到能套住这花的支撑架。
买不到就自己做吧!
说干就干!
洛洛跟学校的园艺老师要了一捆竹竿,地面结冰竹子插不进土里,她就脱了棉袄,拿小铁锹一个坑一个坑的挖。
埋好竹竿后就是覆盖透明塑料膜了。
洛洛扯着塑料膜双臂一挥,迎着风,塑料膜铺展开来,轻盈的落在月季顶上洛洛做的支撑架上。
洛洛扯住一个角,弯下身子还没来得及固定,塑料膜就被风扬了起来。
再落下时,就见简易站在冷冽的寒风里,少了往日里的玩世不恭,多了几分和他年龄相符的稳重。
洛洛就这么看着简易,不过短短半月未见,却像是过了好几年,再见面时,竟仿若隔世。
简易近前,伸手抚摸着月季被修剪过的地方。
“你修剪的?”
洛洛的睫毛颤了颤,轻轻点了点头,小声的“嗯”了一声。
简易看了眼洛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这样老实乖巧的陈洛洛,还真是难得见到,摔了一跤转了性了?
“脚好了?”
“嗯,好了。”
简易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糖果递给她。
洛洛看了眼简易手里的糖果,不明所以,“这是……”
“我女儿让我给你的。”
洛洛的眉毛拧的更紧了,“啊?”
简易笑着握过陈洛洛的手将糖果放到她手心,“骗你的!”
“苏子沐生日那天晚上,那个拽着你跑,害你跌倒的小女孩,她让我给你的。”
“哦。”洛洛点了点头,摘下手套把糖果塞进口袋里。
“这月季,一直都是你照料的?”
洛洛看了眼身旁的月季,低着头戴手套,小声回道,“嗯,后来心梦跟我说了些你和月季的事情,一直都没有跟你说过,摘花的事情,对不起啊!”
“都过去了!”
简易莞尔一笑,笑容里是说不出的坦然。
洛洛迎上简易的目光,她看到的,却是简易眼里数不尽的忧伤和遗憾。
“你还好吗?”
“嗯,”简易点头,
“月季刺多,一不小心就会扎的满手是血,我不怪你了,你以后也不要因为歉疚再来侍候这株月季了。”
“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被学校开除,如果你没有被学校开除,现在你就还在学校,这株月季就不会没有人照料,所以我照料它,是应该的。”
“随你吧!”
简易懒得再做争辩,言尽于此,陈洛洛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他一个要离开的人,和她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争辩的。
洛洛吃惊地看着简易,平日里他可是一句都不让的,这次见面,怎么那么随和了?
“干嘛,不怼你,不习惯了?”
“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一个要走的人了,和你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洛洛的心突然跳漏了一拍,“你要走?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小屁孩,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简易往上拉了拉棉服的拉链,大半张脸都缩进了衣领里,伸手胡乱揉了揉洛洛额前的碎发,转身离开。
洛洛突然慌了,一反常态的简易让洛洛闹腾的小世界突然兵荒马乱起来。
“简易!”
洛洛叫他,简易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简易自己也说不清。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会更久,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临川了。
寒风呼啸着,洛洛站在风里,等着简易的回答,可简易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就在简易再次迈出脚步的时候,洛洛声嘶力竭的喊出了那句,“简易,我喜欢你!”
简易迈出去的脚又落回了原地,回头就见陈洛洛红着眼眶站在风里。
“我比你大多少你知道吗?”
“我知道,8岁!”
简易笑,20岁,原来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已经20岁了。
“我们不合适,陈洛洛。你一定会遇到一个适合你的人,一个好过我千倍百倍人!”
“可是我只喜欢你!”
“简易!我只喜欢你!”
洛洛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嘴巴不停地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太冷。
简易却只是浅浅一笑,转身后径自离开。
他的心在19岁遇到南梦悠那年长出一片森林,在后来的五年里变成一片荒漠。
他的心现在就像激不起浪的死海,他的荒漠里也种不活洛洛这棵小树苗。
所以,把自己还给自己,把别人还给别人, 让花成花,让树成树吧。
简易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见,洛洛在寒风里抱住自己,失声痛哭。
后来,那株月季彻底留在了这个冬天,不知道是洛洛修剪不当,还是那年的冬天太过寒冷,总之来年,那株月季再也没有发出芽来。
就像有的人,一眼就是万年,有些心动,一旦开始就覆水难收。
简易就是这样的人,是投在洛洛心海里的石子,烙在心头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