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零是到傍晚才醒的,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只是模糊的记得舒桐和舒杨的脸,然后就是那盛酒的碗,一碗接一碗。
“醒了?”
简零抬头,还是有点晕。但是舒杨,看着一点事儿没有,跟个没事人儿一样。
“还难受啊?”
“有点,还好!”
舒杨给简零喝的酒都是舒樱奶奶亲手酿,度数也没有很高。喝的时候是猛了些有点儿上头,可是后劲没那么猛的,睡一觉就散了。
“要不去小院里坐会儿吧,吹吹风。”
“我先去个洗手间。”
说完简零扶着墙边自己去了洗手间,一进门抱着马桶就是“哇哇”一顿狂吐。
舒杨在门外听到动静,露出一脸的嫌弃,真是棵小趴菜。
小院里,简零和早晨一样,坐在樱桃树下,抱着个搪瓷的大茶缸,倒是状态,和早上比差了十万八千里。
“好点没?”
舒樱端了碗醒酒汤过来,浓米汤是中午就熬好的,一直放在炉子上温着。
棉棉看舒樱从厨房端着碗出来了,舔了舔嘴巴,抱着奶瓶也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简零笑着拿起勺子盛了一勺子浓米汤,然后转手喂给了眼巴巴的棉棉。棉棉尝了一口,开心的咂了咂嘴,直接就坐到了简零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小短腿,就等着简零喂她。
舒樱也是醉了,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你别管她了,她奶瓶里有的是米汤,你先喝点解解酒吧!”
简零倒也不急,耐心的喂着棉棉。
“我终于知道,你的酒量是从哪里来的了。”
简零擦了擦棉棉嘴角的米汤,继续说,“我原本以为,你们家最能喝的是舒桐爸爸,没想到,最后折在了舒桐的手上,舒桐的酒量真的是…”
说到这里简零不由得叹了口气,真的是出人意料,一言难尽啊!
舒樱笑,她的酒量可是舒桐和舒杨亲自调教出来的。
人家都说姑娘家家的喝酒没规矩,但是舒桐和舒杨不这样觉得,一个姑娘家家,你可以不喝酒,但是你不能不会喝酒。万一遇上些避免不了的需要喝酒的场合,会总比不会好点,也不至于被灌得不省人事,被人家占尽便宜。
棉棉吃饱了,简零再喂她的时候小不点抿着嘴巴摇了摇头,然后抱着奶瓶从小凳子上蹦了下来。
“吃饱了就去玩吧!”
棉棉也不说话,跟个企鹅一样,踱着步晃晃悠悠的去了园子里,然后蹲下身貌似思考了一下,就开始用奶瓶里米汤浇菜。
舒樱扶额,这可是她熬了一下午的米汤呀!
简零看着棉棉也笑了,然后放下勺子喝干净碗里剩余的米汤。
“怎么样,好点没?”
舒杨大摇大摆的进了院子,见到简零也是笑嘻嘻的,没有一丝愧疚,就好像上午灌简零酒的,不是他一样。
“好多了。”
简零放下碗,依旧是笑模样。
“哟,浓米汤呀,这待遇,可以呀!”舒杨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因为酒后有浓米汤解酒这种待遇的,迄今为止只有舒桐爸爸,连舒樱自己的爸爸都没有过。
“怎么我每次喝完酒就没有这待遇呢,我哥也没有呢?”
这飞醋吃的,“你跟舒桐哥,什么时候需要过解酒汤,你们需要的是一个千杯不醉,能陪你们喝到天亮的人!”
说完舒樱用手指了指正用奶瓶浇花的棉棉。
“要不你跟棉棉商量下,她奶瓶里还有点浓米汤?”
舒杨晃了晃屁股下的凳子,不以为意,“咱家的菜啥时候这样金贵了,浇蒜都得用米汤!”
舒樱也跟着笑,“棉棉来了以后!”
舒桐也进了院子,依旧是白衬衫,黑裤子,斯斯文文的,和上午喝酒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简零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舒杨注意到了,贱兮兮的拍了拍简零的肩膀,笑的那叫一个嘚瑟。
“晚上吃什么?”
“红薯稀饭,腊肠蛋炒饭,油焖茄子,焖豆角,蒜泥生菜,地三鲜。”
食材都是院子里现摘的,就地取材,有什么吃什么。
“挺丰盛呀!”
舒桐笑着坐下,四个菜,有米饭,有稀饭的,挺不错了。
“你不觉得少了什么吗?”
舒杨用胳膊抵了抵简零,简零不明所以,“少了什么?”
“肉呀,没有肉呀!”
“大晚上的,吃什么肉,你也不怕不消化长肉!”
舒樱怼回去。
“棉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这是苛待未成年儿童!”
“一个吃奶的小娃娃,你这挡箭牌找的也太没水准了!”舒樱打心里鄙夷,连三岁的小孩也不放过。
“我明天去田里捉虾去,明天这桌上得有点肉,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哈!”
舒杨拍了拍简零的肩膀,简零点头,一声也不敢吭。
“你今晚在不在这儿吃饭呀?”
舒樱不耐烦的冲舒杨嚷嚷,真的是太过分了。
“吃啊,我也没说走啊!”
“吃你还不去生火,锅膛里的木头还能自燃不成?”
舒杨还想拉着简零一起,舒樱可不惯着他,拽着他的衣领就往厨房走。
舒桐笑笑,低头喝了口水,不言语。
芦苇荡里是连绵不休的蛙叫声,此起彼伏。还有蛐蛐的叫声,高低音混合,强弱的刚刚好。
舒桐走在前面,然后是舒杨,抱着棉棉,后面是舒樱和简零。
虽然月光皎洁,视线良好,但是一路上舒杨还是逗着棉棉,生怕她会害怕。
虽然棉棉一路上都笑的“咯咯咯”的,但是舒樱还是觉得带棉棉来太欠妥当的,带一个三岁的娃娃走夜路看萤火虫,表姐夫知道了,估计得打死他们!
简零第一次走这样的夜路,路面虽算不上崎岖,却也坑坑洼洼的,并不平整。走起来,着实有些费耐心。
舒樱就在这个时候握住了简零的手,微微一笑,温婉动人。
简零有一瞬间失了神,月光下的舒樱,美得动人。
“到了!到了!”
舒桐停了下来,然后舒杨就嚷嚷了开来,紧接着就是棉棉可爱的小奶音,“哇!”
月光如霜般倾泻而下,远处的河面反着光宛如明镜一般,静谧着,却让人无比神往。近处是一片青草地,长及膝处,鼻息处满满的都是青草的气息。
舒杨让棉棉骑到脖子上往前走了几步,惊起了草丛里憩息的萤火虫,走过的地方便闪起点点星光。
棉棉坐在舒杨的肩头,抱着舒杨的脑袋,不停的“哇”,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惊喜和雀跃。
舒樱松开了简零的手,往前走,走到舒杨的前面。
“棉棉好看吗?”
“好看,好多小灯笼,像星星!”
“想不想看更多的小星星?”
“想!”
棉棉回答的干脆利落,月光下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舒杨和舒樱对视了一眼,扶稳了头上的棉棉。
“那棉棉要坐稳了哦!”
说完舒杨和舒樱两个人反方向突然奔跑起来。舒杨肩上的棉棉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奔跑变得格外兴奋,抱着舒杨笑的格外的开怀。
两个人画了个圈然后回到原地,所到之处惊起大片大片的萤火虫。那一刹那,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荧光点点,宛如星河落下,星光漫天。
从来没过这样的感觉,仿佛世界都在这一刻静止,美好的无以言语。
简零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
短短的一天,却胜似过往的很多年。这里安静,美好,拥有治愈一切的力量。在这里,时间走的很慢,时光悠闲,没有烦恼,简单的三餐就足以让人心安。
点点荧光里,因为奔跑而呼吸不匀的舒樱,依旧笑着,灿若星辰。
后来很多艰难的时间里,简零都靠着这个画面治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