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苦着脸,他哪儿知道为什么啊?
他叹了口气,“属下和王一追上的时候,就只看到一匹空马,马身上没有其他人的气息,马鞍没有破损,马身上不见任何刀剑划伤的痕迹,各处皮毛十分的完整。可见,笙公子并没有遇上麻烦事,是笙公子自己走掉的。”
王一也说道,“殿下,笙公子从五岁起,就独自一人在长白山里转悠,从小就没有吃过亏,殿下不必担心。”
关于玉笙的事,王衡已经问过楚誉了。
若是玉笙自小在自己身边长大,他亲眼看到过他的小聪明,了解玉笙的性格,他是放心的。
可事实上呢,并不是这样。
他完全不了解玉笙的过往,他做不到不担心。
玉衡道,“如果连马儿一起不见,本王还能认为,他骑马去其他地方玩去了,可马儿在,他不见了,不得不叫人担心。”
“……”
“就算是没有出现打斗过的痕迹,但是,他遇上了骗子呢?骗得他乖乖地跟着走了呢?他必竟,只有十四岁一个月的年纪。”
王一和天佑一时哑了口,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特别是王一,心中直翻白眼,就天佑那性子,他骗别人还差不多,别人骗他?
可能吗?
但作为天佑的父亲,玉衡担心儿子的安危,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王一没有反对玉衡的说法。
他和天佑对视一眼后,一起看向玉衡,“殿下,要不?属下们再去找找?”
玉衡眸光微沉,摇摇头,“不,你们两个人的力量不够。”他看向天佑,沉着吩咐,“去,命蛟龙卫的人去寻找!”
王一最近才认识玉衡,之前并不了解玉衡。
他不知道玉衡口里说的蛟龙卫是些什么人,便说道,“殿下,您要是嫌我们二人去寻找,人手不够的话,在下去请誉亲王出面寻找,誉亲王府的人多。”
“……”
“您是外邦人,派出大量的北苍国人在齐国京城行走,被人发现的话,恐会引起朝臣们的非议,于您名声不好。”
天佑听他说完,不以为然地直翻眼皮。
王一不熟悉情况,是因为,王一是楚誉的人,一直在京城活动,天佑是玉衡的近身护卫,了解玉衡的一切。
他嗤地一笑,“王大哥,你小瞧我们殿下和蛟龙卫了。”
王一眨眨眼,“在下怎敢小瞧衡王殿下?”
天佑又是一声嗤笑,“可你瞧不起蛟龙卫!蛟龙卫出行,片甲不留,可听说过这话?”
王一摇摇头,“没有。”
天佑:“……”
玉衡又说道,“天佑,速带五十名蛟龙卫,前去寻找!一有消息,随时来报!”
“是!”天佑郎声应道。
两人朝玉衡行了一礼,转身出了静园,飞快找人去了。
王一回头,发现离着静园走些远了,便又好奇地问着天佑。
“天佑,在京城若大一个地方寻一个人,只派五十人,是不是不够?”
“……”
“要不,我还是去同誉亲王说说,再向我们主子要些人来?”
天佑朝他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告诉你,我们殿下的蛟龙卫,能以一抵百,神出鬼没,外号叫‘鬼影卫’。曾经,五十名蛟龙卫,夺了邻国一个城池。”
王一吐舌,“这么厉害?”
“你去见见他们就知道了。”
府里没有了郁家的仆人,两人如同走到大街上一般的随意。
出了府门,天佑看看左右,确定没有更夫打此经过,这才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个火弹丸来。
然后,他用力地抛向天上。
啪啦——
一声脆响过后,天上绽开一朵幽蓝的焰火。
焰火很小,只比星子亮一些而已,但是,其他星子,都是闪着清冷的白光,少量几颗,是淡粉的光,只有那朵焰火,是幽蓝色,显然格外的醒目。
王一问,“天佑,这是什么?”
天佑得意地扬唇,“等着看吧!”
大约过了半碗茶水的时间,有不少如鬼影子一般的人,陆续来到了苏府的府门口。
落地时,几乎听不到声音。
渐渐地,人越来越多。
不过,这前后间隔的时间并不长,这些人全部出现,也只有半碗茶水的时间。
他们全是黑衣黑头巾包脸,个子都差不多,不高不矮,不胖也不瘦,身形矫健。
府门口有灯笼光照过去,王一又发现,他们的目光,全都明亮有神。
显然,武功都不差。
有一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朝天佑抱拳说道,“蛟龙卫五十名,听任吩咐。”
天佑的目光,朝那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点了点头,说道,“半个时辰前,小世子往南门街方向去了,现在不知去向,殿下要你们立刻前去搜寻,一有消息,马上前来汇报。”
“请殿下放心,一定会找到小世子!”
那人转身,朝身后的四十九名黑衣人一挥走,沉声吩咐,“行动!”
五十名黑衣人,虽然来的时候,陆陆续续,快慢不一,但离去时,却是步调一致。
王一只眨了两下眼,那些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不错不错,能跟赤焰一较高下了。”王一钦佩地点头。
楚誉的几个护卫中,就数赤焰的隐身术及轻功最好,只比玉笙逊色一点点,如果有这么多人去寻的话,玉笙藏进老鼠洞,也能将他翻出来。
想到自己被玉笙欺负捉弄了不少次,王一心中好一阵幸灾乐祸,十分盼望着,玉衡的人,能将玉笙捉住,再狠狠地收拾一顿。
哈哈哈哈,自古以来,儿子都归老子管!
师兄师傅是管不住的。
天佑得意地昂头,“赤焰的本事,连区区在下都不如,哪里比得上我们的蛟龙卫?”
“吹!”
“那就拭目以待吧!”
两人虽然在口里说着,嫌弃着对方的人,但心里各自佩服对方的主子。
王一想的是,想不到玉衡自己不会武,手下人的本事,却是个顶个的好。
天佑想的是,楚誉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几个武功高强的能者手下,手头上还有枭龙卫,长到玉衡这般年纪,只怕,天下都没有对手了。
两人闪身进了夜色里,又接着去寻找玉笙去了。
“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王一想了想,问着天佑。
“问吧。”天佑得意地抬着下巴。玉衡的秘密最多,不少人都对玉衡的事情,感到好奇。
看到是玉衡女婿护卫的份上,他这个老丈人的护卫,就卖弄着说说吧。
“你什么都没有说,只发了一颗信号弹,就来了五十人,他们怎么知道,你要喊出五十人?还是,你们只带着五十人前来?”王一好奇问道。
天佑而是得意了,“信号弹分颜色,更是等级的化分。看到蓝色信号弹,是甲卫出行,有五十名,是最厉害的五十名。次等是赤色火焰,是乙卫出行,有一百名。黄色信号弹,是丙卫出行,有五百名。”
“那你们主子此次来齐国,带了多少人前来?”
“秘密。网”
“呵呵——”
……
苏府,翠玉轩二楼的绣楼,楚誉和玉娇正在下棋。
玉娇担心玉笙,所以,一直没有睡。
楚誉只好陪她坐着。
本来呢,楚誉要去寻玉笙,好让长宁和玉娇放心。
但事后,玉娇和楚誉一合计,还是决定,他们二人不插手寻找的事,有一个王一参与,就够了。
若是楚誉的人找到了玉笙,更会叫那个敏感的毛孩子以为,世上只有师兄好,父亲母亲仍是不爱他的。
他会更难过。
所以,他们二人等着看玉衡的行动。
这时,出去打听消息的霜月走了进来,“小姐,衡王殿下派人寻笙公子去了,你不必担心了吧?”
“派了多少人?”郁娇问道。
“有五十人。”霜月说道,“奴婢在府门那儿看见了,五十名暗卫,像鬼影子一样,行动时,不出一丝声晌,而且,行动快速。”
“原来是鬼影卫出行。”楚誉看向玉娇,微微一笑,“你该放心了吧。”
玉娇当然知道玉衡的“鬼影卫”,来无影,去如风,如鬼魅行动一般。
“但愿这五十人能找到那毛孩子,然后,狠狠地收拾一番。”玉娇恨恨说道。
若是以前,玉笙跑到哪儿去了,她也是不担心的。
她相信,以玉笙的鬼机灵,能在京城中,混得风声水起。
但今天不比往日。
玉笙的身份忽然变了,变得高贵无比。
玉衡刚才在宫宴上,当众宣布了,玉笙是他新收的养子,是将来的继承人,会请北苍国小国主赐封玉笙为衡王世子。
玉笙前一天刚被长宁相认,身为长宁儿子的他,已经被全京城的人注意了。
又加一个北苍国摄政衡王义子的身份,这更是引人注目了。
如今的玉笙,身份地位,不亚于齐国太子楚旭了。
这无疑是树大招风!
偏偏他不听话,乱跑,这怎不叫人担心?
她虽然安慰长宁不担心,其实,她比长宁还要担心。
“不需你动手,本王先来收拾他!”楚誉咬牙切齿恨恨说道。
正当他忙着筹备婚礼的紧要关头,玉笙这毛孩子居然敢惹事?
真是欠揍!
……
静园中,想着玉笙气哼哼跑走,不知去向,玉衡眸光渐沉,心头长叹。
看来,他的确不是个好父亲,对儿子的关心太少了,以至于,连玉笙是什么性格的人,都完全不知道。
十来岁的年纪,是最易长歪的年纪。
缺少关爱和管教,才会出现叛逆的性格,若是一直让玉笙这么下去,将来只怕会出事。
还怎么继承他的位置?
玉衡朝辛妈妈点了点头,“去看看郡主。”
“是。”辛妈妈提着灯笼,在前头照路,心中叹道,这二人,关系刚刚好了一点,儿子又不听话了。
这老天也不太尽人情了,就不能让他们安安心心的度过后半生?
辛妈妈将玉衡引到正屋后,就离开了。
虽说,玉笙那毛孩子赌气跑掉了,但也不算是件太坏的事,辛妈妈如是想着。
孩子出事,当然是父母一起想办法关心着。
商议来,商议去,两口子间的那点儿恩怨,就会忘记得干干净净,心会全在孩子上面。
按着长宁以往的脾气,是绝对不允许玉衡继续留在静园的,但是今天,长宁得依靠玉衡寻找玉笙,得随时问玉衡关于玉笙的情况,所以,长宁没有发话赶走玉衡。
辛妈妈看着玉衡朝长宁的卧房走去,笑着走开了。
侧间,长宁的卧房里,一室明亮。
玉笙不回府,大半夜的忽然跑掉,长宁不免担心,所以,她睡不着。
她等着玉衡告诉她情况。
屋中桌上,燃着一只儿臂粗的蜡烛,灯光摇曳,仿佛在说,屋中之人的心情,也是烦乱不已的。
玉衡朝卧房里头走去。
长宁蹙着眉尖,坐在桌边,身上穿着的,依旧是宫宴时穿的正装,没有更换。
头发上的凤钗,在烛光中,耀眼灿烂。
衣没更,妆没卸,可见她心中担忧不已。
“怎样?他跑哪儿去了?”长宁看到玉衡进屋,马上站起身来,问着玉衡,“笙儿不进苏府,也不跟阿誉回誉亲王府,这是会去哪儿?”
这调皮孩子!
“他不会有事的,我派了五十名鬼影卫前去寻他。”玉衡说道。
“鬼影卫?”长宁一愣,她听说过鬼影卫,在京城找一个人的话,能将京城翻个个儿的找。
而且,行动快速。
“鬼影卫的实力,你还不相信?”他们曾经帮长宁找过一只丢失的耳环。
“相信。”长宁叹了口气,“等他回来,我跟他好好说说。我没有弃他,从来都没有。”
“我也会跟他好好地谈谈,会跟他好好地道歉。”玉衡说道,又见长宁一脸的倦容,想伸手去扶她休息,又怕她恼恨,只得说道,“有我在呢,你去睡吧。”
“我想等笙儿回来。”长宁坐着不动,发现玉衡一直站着,又说道,“你老站着做什么?坐。”
声音平和,没生气。
“……”玉衡讶然,这似乎是,他来齐国后,长宁第一次对他平和着说话?
不对他瞪眼了?心头忽然一暖,唇角不由得浮起了笑意,“我站一会儿就好。”
此时的长宁,眉眼低垂,安静地坐着,恬静温婉。
他站着,能更清楚地看清她的脸。
这样,也很好。
玉衡便站着,离着长宁两尺左右远,温柔看着她。
长宁垂目想了一会儿事情,抬头时,发现玉衡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长宁心头乱跳起来,眼神不知看哪儿才好。
想起刚才在马车里,这厮对她的主动,忍不住沉下脸来,“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拘谨什么?叫你坐着就坐着,你的人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他们明早回来,你就站一晚?”
语气虽然是责备的,但玉衡听着,心中莫名舒心。
他惊讶地看着长宁,“苏苏?”长宁关心他?玉衡心中,又惊又喜。
长宁抿了抿唇,“要不,你到前方的榻上躺一会儿。”
窗边上,有一张楠木凉榻,是长宁白天时,看书闲坐的地方。
玉衡微微一笑,“也好。”
长宁让他在她屋中休息,这是不讨厌他了吧?
玉衡走了过去,坐下了。
长宁看他一眼,又垂下眼帘想事情。
玉衡看着她的同时,时不时看向窗外。
二人在屋中相对静坐,没有争吵,像对操心着儿女之事的老夫老妻,平淡温馨。
长宁必竟是女子,身子较玉衡弱一些,加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件不曾停过。
长宁的心里加上身体时时受到打击,又是快四更天了,她再也支持不住了,身子一歪,倒桌上睡着了。
头上硕大的凤钗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玉衡皱了下眉头,起身走了过去。
脚步轻轻,怕吵醒了她。
玉衡轻手轻脚地,从地上捡起她的凤钗,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又伸手过去,从她头上取下一只要掉不掉的发簪,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想了想,玉衡还是走到外面,去喊辛妈妈。
玉衡在,辛妈妈当然不敢入睡,也坐在自己的耳房里,听候吩咐,听到玉衡用不大的声音喊着她,她马上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来到正屋。
“殿下。”
“郡主睡着了,你去打些热水来。”玉衡看了眼卧房,说道。
辛妈妈探头往长宁的卧房看去,可不是么?长宁的头歪在桌上,已经睡着了。
因为梳着高高的发髻,又是一头的珠钗,这种睡法,时间久了一定难受。
“得上床睡才好,这样睡,明早醒来,一定会脖子疼。”扭着脖子,又是顶头一头发髻和钗珠睡,脖子肯定会酸疼。
“嗯,辛妈妈说的对。”玉衡微笑。
发现玉衡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辛妈妈笑着走出去,打热水去了。
长宁还没有沐浴,她早就烧好了热水,以备长宁和玉衡随时取用。
辛妈妈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端来了一盆热水。
“不太烫,老奴试过水温了。”辛妈妈笑道。
“有劳辛妈妈了。”玉衡微笑。
辛妈妈将水端进了卧房中,放在了地上,又笑着走出去了。
然后,还不忘关了房门。
虽然她不会来偷看,但怕玉衡难为情。
水盆边沿上,搭着一块素色的绣花布巾,半新的。
玉衡走过去,先将长宁头上所有的首饰取下来,这才取过布巾沾了水,给长宁擦起了手脸。
大约是真累着了,不管玉衡怎么搬动她的手和头,长宁依旧不醒,睡得很香,而且,呼吸均匀。
玉衡不禁笑了笑,眼神温柔。
他伸手抱过长宁,将她放在了床上,然后,轻手轻脚退了她的外衫和鞋子。
接着,又掩好帐子。
不过,玉衡并没有走到木榻上休息,而是打量起了长宁的屋子。
屋子很素雅,除了床,一个小柜子,一桌两椅一榻以外,没有一件装饰品。
很难想像,这是齐国最富有郡主住的卧房。
玉衡转身看向床上,低声道,“苏苏,我用余生,还你的恩情吧。”
……
京城一座普通小宅院。
靠东的厢房里,虽然没有燃灯,但左青玄也没有入睡,他坐在窗边,听着外头的动静。
因为宅院外面,有不时闪过的暗影。
北苍国的鬼影卫?
玉衡的人?
左青玄笑了笑,幸而有国师教他的法子,将这宅院的一切生人气息,全都屏蔽了,这些人围着他的宅院寻上三天,也找不到玉笙的。
果然,暗影们来回奔跑了几趟后,又往别处去了。
宅院外,又恢复了宁静。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转眼间,到了天亮。
关在柴房里的玉笙,前一晚放出小蛇护在他身旁警戒,睡了个安稳觉。
睡来后,发现那门依旧关着,门外没有脚步声前来,更没有说话声。
玉笙的心,不禁沉了沉。
过了一晚了,怎么不见长宁派人来寻他?
还是,放心他离去,以为他不会有事?
这是放心他呢,还是,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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