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几乎能跟楚誉的眼睛相媲美了。
可她看楚誉的双眼时,不觉得心烦,但看同样眼形的三皇子的眼睛时,心中莫名生起一股恶心来。
她不喜欢被三皇子这般直视着,目光下意识一缩。
“三殿下要是因为这么点小事跟妹妹计较,就不怕今天来赴宴的众客人笑话三殿下小心眼?”郁娇扬起唇角,似笑非笑说道。
三皇子一怔,没一会儿又笑了起来,他将袖子甩到身后,背剪着手,温和看向郁娇,“四妹妹,想不到,你还生了一张伶牙俐齿的嘴。”
“殿下不要笑话郁娇了,殿下再取笑下去,就错过了迎接皇上的轿撵了。”郁娇低下头来,敛了神色,肃然说道。
她心中暗道,这个三皇子,真是莫名其妙得很,皇上都要来了,他还有心情跟她说笑话?
更何况,府门前还有不少人都看着呢!
他就不怕别人笑他?
“对对对,四妹妹提醒得是。”三皇子微微一笑,从她身前走过去了,留给她一个脊背挺得很直的背影,肩不斜,头不回,就像,刚才跟郁娇的玩笑话,不曾说过一样。
郁娇抿了抿唇,站到郁老夫人身后去了。
她就不信,有郁老夫人在,他还敢放肆着对她调笑?
还真看不出来,一向老实巴交的三皇子,居然是个滑头的人。
另一群人中的裴元志,望向郁娇的眼神,却渐渐地变冷。
郁娇——
同三皇子也会说话?
却不理他?
该死的!
等了半碗茶水的时间,只听前方有人骑马快速而来,“回三殿下,皇上的轿撵,离这里只有三里路了。”
“知道了,再去打探。”三皇子朝那仆人挥挥手,仆人调转马头,策马而去。
听说只有三里路了,站在府门前相迎的众人,又纷纷开始整理衣冠,自觉地站直身子。
三里路并不远,没过多久,从前方一个拐角口,拐过来一辆华丽的大马车。
马车前后,各有四名骑马的带刀护卫,随车护行。
有三皇子府上的仆人跑来向三皇子汇报,“殿下,太子殿下和二殿下,及四殿下到了。”
原来先到的是几位皇子们,迎接的人,神色略松缓了一下。
很快,马车在府门前停下,一个穿明黄色长衫的高个儿青年,当先从马车上走下来。紧接着,是一个年纪略小些的青年。
后面下车的这人,模样儿生得略女气,穿一身浅绯色的长衫,风流俊俏,这便是二皇子。
两人走下马车后,又一起将手伸向马车中,扶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绿衫少年走下马车来。
年纪小些的,便是四皇子。
三人的相貌长得都差不多。
正是李皇后的三个儿子。
李皇后生得端庄温婉,天姿国色,三个儿子都随了她的模样。
三皇子见三人走来,马上笑着上前相迎,“大哥,二哥,四弟,你们来了,快请进,早候你们多时了。”
郁欣月做为女主人,也跟着行礼,“太子殿下,二殿下,四殿下。”
其他宾客们,也是纷纷行礼问安。
“嗯,父皇随后便到,我们三人先来看看。”太子楚旭环视四周,笑道,“三弟,前来给你贺寿的人,还不少呢。”
三皇子笑道,“太子哥哥说笑了,三弟是厚着脸皮广洒的贴子,才请来了这么多的客人。”
兄弟几人说笑了一回。
郁娇的目光,一直落在几个皇子的身上。
她的眸光微缩,想起一些事来。
太子的年纪,已是二十有三,早已娶了太子妃,而且两人恩爱多年,却一直没有孩子。
可是呢,太子也不急,就是不纳侧妃,更不收美人入后宅,让皇后也无可奈何。
二皇子二十一岁,也有正妃,成亲多年了,同样的,没有孩子。
四皇子还小,不到娶妻的年纪。
三皇子府里的女人也不少,也是没有孩子。这三个成年皇子,为何都没有孩子?
难怪皇上要撤太子之位了。一个没有子嗣的储君,即便是上了位,皇位也难坐稳的,除非他能震住一帮臣子。
可太子的性情,太温和了,震住安王那些人,恐怕难。
郁娇不免替站队在太子一边的楚誉,担心起来。
又过了半碗茶水的时间,另有仆人骑马来报,“回几位殿下,皇上和贵妃娘娘到了,就在前方的街口。”
听说皇上即将到了,所有人都停了小声的交谈,纷纷朝皇宫方向看去。
不多时。
穿着明黄色袍子的带刀护卫,骑着高大的马匹,在前方开路,后面,是绛红色长衫的几个太监,步行着护在轿撵的左右。中间是一顶十六人抬的明黄色大轿子。
龙辇的后面,跟着一辆八人抬的轿子,金线绣着轿子的轿帘,比长公主的轿子上,多了不少金线凤凰图。
“皇上到,贵妃娘娘到——”有太监高声的唱诺。
候在府门前的所有人,一起跪拜下来。
“恭迎皇上,贵妃娘娘。皇上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两辆轿辇,先后停下,太监们宫女们,各扶着正德帝和陈贵妃下了轿辇。
郁娇抬头朝前方看去。四十岁出头的正德帝,相貌普通,个子中等,身材瘦削,脸上留着山羊胡子,面色微微苍白,但目光锐利。
他环视了一番众人,微微一笑,“都平身吧,”又朝三皇子抬手,“今天,你可是寿星呢,你为大,不必多礼了,起吧。”
“谢皇上!”三皇子站起身来,又朝陈贵妃问安,“母妃。”
郁欣月也跟着问安,“见过皇上,贵妃娘娘。”
正德帝朝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迈步走上台阶,进府去了。
陈贵妃看她一眼,脸上温和的笑容时僵了僵,冷着脸,跟在正德帝的后面,也进了府里。
郁欣月被陈贵妃当众甩脸色,顿感无地自容。
三皇子看了她一眼,未说话,但那眼神也不好看,袖子一甩,进了府里去了。
郁欣月咬了咬唇,脸色渐渐苍白起来,扶着嬷嬷的手,也跟着进了府里。
站在男眷那方的郁文才,和站在女眷这一方的郁老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贵妃婆婆嫌弃儿媳,娘家人也没有办法帮啊,谁叫郁欣月没有孩子的?
平民百姓家,还有个说法呢,三年无出就休妻。何况,最重视子嗣的皇家人?
有那跟郁文才作对的臣子,看到郁文才的女儿被贵妃嫌弃,心中大为开心。
有人小声说道,“看,想靠女儿巩固地位的人,梦想要破灭了。”
说话的是李太师。
郁文才听在内耳,不好发作,气哼哼地,也进了府里。
一直默默站在人群中昭阳公主,伸手扶了扶发髻,扶着嬷嬷的手,也往府里走去。
经过郁娇身旁时,她的身背忽然一僵,心头莫名跳了跳,忽然转身来看。
可是呢,什么也没有发现。
“公主?”侍女轻声提醒,“大家都进去了。”
“进府。”昭阳咬了咬牙,眯着眼,扭过头来。
她的心头在乱跳着,为什么,总感到有人在她背后,用冷戾的目光瞧着她?
她转头来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刚才,她让女护卫去女眷那一方查看,同样的,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站在昭阳身后不远处的人,正是郁娇。
她看了眼昭阳后,马上将头低下去了。
虽然心中在恨,可是,昭阳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她一个没有人撑腰的小小女子,根本没法同昭阳正面对抗上。
她只有暂时忍着!
一行人,陆陆续续地往府里走去。
郁娇走在郁老夫人的身侧,经过照壁处时,有个熟悉的身影,跳进眼帘来。
她眸光一缩,林佳兰?
林佳兰居然穿着侍女装?
站在郁惜月侍女知书的身侧,这是,被郁惜月扮成侍女带进府里来的?
难怪呢,林佳兰去求郁惜月带她进三皇子府,刚才郁家车马出行时,她并未看见林佳兰的身影,原来,是装成了侍女。
林佳兰见郁娇走来了,将身子慌忙往人后躲,生怕郁娇发现了她。
可是呢,她却不知,还有一人盯着她。
便是霜月。
众人回到戏台处。
郁欣月被贵妃娘娘甩了脸色,少不得亲自来服侍贵妃,站在一侧倒茶水,陪着说话。
陈贵妃懒得理她,只同正德帝说说话,或是同昭阳公主说说话。
郁欣月更加觉得无地自容了,只好找了借口说要看看宴席的布置,退身出来,去寻自己的妹妹郁惜月去了。
……
因为是三皇子的寿辰,侧妃又是郁家的姑娘,因此,郁家的女眷们,并没有同其他家的女眷们混坐在一处,而是坐在抄手游廊旁的一处小亭子里。
以此,彰显着身份的特殊。
虽然三皇子对郁惜月不喜欢了,但是呢,他也明白,郁欣月可是郁府的大小姐,她的背后,有郁丞相。
做事不能太做绝。
该施压的时候施压,该赏的还是会赏,比如,这不需要本钱的特别待遇。
郁老夫人看到自家受着的特殊待遇,心中对三皇子的那点儿抱怨,又顷刻消失了,又欢欢喜喜地同几个孙女们,说起了闲话。
这时,郁惜月的侍女知书,小跑着走进了亭子里,对郁惜月耳语了几句。
郁老夫人淡淡看她一眼,“何事?”
郁惜月微笑道,“是元侍郎的女儿在找孙女呢,想同孙女说说话。”
原来是手帕交来找,郁老夫人没有反对,“那就去吧,赴宴前,记得回来。”
“是。”郁惜月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出了亭子。
离着亭子远些时,郁惜月小声问知书,“她同意了?”
知书回道,“同意了,不然啊,她哪里见得着裴世子?裴世子正跟皇上在一起说话呢。”
郁惜月眸光一沉,一向温柔恬静的脸上,现一抹肃杀。
“很好,正好借她的手,给我来办事。”要是查出来了,人们只会说是林佳兰同郁娇有仇,林佳兰混进三皇子府,是来陷害郁娇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
另一处,林佳兰正焦急地等着郁惜月时,郁惜月带着她的侍女知书,一起走来了。
林佳兰心中松了口气,朝郁惜月大步走了过去。
其实,她并不是要见裴元志,而是想见昭阳公主。
裴元志是皇上的护卫头领,站在皇上的身后,而昭阳坐在皇上的一侧,见到裴元志,就等于见到了昭阳。
“二小姐。”林佳兰朝郁惜月福了福,装着侍女见主子的样子,行了一礼。
“你跟我来。”郁惜月朝她点了点头,往一处更加僻静的地方走去。
林佳兰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三人走到一处假山洞口站定了。
知书走到外面去放哨,郁惜月转身看向林佳兰,扬眉说道,“佳兰,实话跟你说吧,我呢,不会白白帮人,你若是想见裴元志,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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