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用裴元杏的腰带,将侍女捆了起来,然后,将侍女塞到假山洞里去了。
这处地方,除了假山,小路旁还有一丛高大的竹子,阳光照不进来,阴阴森森地,挡住了外人看进来的视线,霜月才敢这么堂而皇之地捆人。
“将这个裴元杏,同她表哥扔一屋子去!”郁娇眸光一沉,“倘若那屋中只是些幻|烟,两人挤一处昏睡一场,算他们走了好运。倘若他们还放了别的下三滥的东西,两人滚一处出了什么事,那是她们咎由自取!”
前世的她,从不害人,到头来,却被人害死,这一世,她何必心慈手软?
裴元杏敢暗算她,她就以同样的法子还回去!
霜月是个男儿性格,更不会对裴元杏这等弱白莲起恻隐之心了,郁娇一吩咐,她马上开始行动。
“小姐的主意太好了。”
她嘻嘻一笑,拎起昏死的裴元杏,身影一闪,往佛堂的西侧间而去。
没一会儿,她又轻手轻脚地走回来了,脸上笑容得意。
她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走到郁娇的跟前,咧嘴一笑,“裴府这般折腾,一定有场好戏看,奴婢将裴家大小姐和她表哥的衣衫都脱了,扔在一堆呢。一个一肚子坏水,一个一脸色相心思龌龊,半尽对八两,绝配。哈哈哈哈——”
郁娇望向佛堂方向,目光幽冷,“还有一个人,她必须得来。”
霜月收了笑容,眨了眨眼,“小姐说的是谁?”
“裴夫人身边的嬷嬷,单妈。”
这场好戏,怎能缺得了单妈呢?
虽说单妈只是裴夫人的帮凶,只是个跑腿办事的仆人,却是个为虎作伥之人。前世,她受审的时候,其他的仆人都没有打她,只有这个单妈,为了表现忠心,连踹了她三脚。
为了讨主子欢心,就得那么打她么?
那刑堂上,还不得随意侮辱犯人呢,单妈算什么东西?
而且,单妈更是毫不客气地剪了她的舌头,剜了她的双眼!
这一世,单妈又来做帮凶,那么,她要新帐老帐一起算!
霜月扯了下唇角,冷冷一笑,“原来是那个老虔婆啊,那的确是不能少了她。”
……
裴府的另一处,裴夫人正坐在花园里,闲闲地饮茶。
“单妈怎么还没有来?”她看了看天,问着身旁的侍女,“去了两刻时间了,她还没有安排好吗?动作太慢了!”
“奴婢去找找她。”一旁侍立的丫头,回答。
“不了,你先去看看佛堂那里,看看景家的人和郁四小姐在不在,在的话,按我刚才的吩咐去做!”
丫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是。”飞快地离开了。
另一个大丫头给裴夫人的茶杯中续水,小心地侍立在一旁,不敢多话。
裴夫人对景家人说,会去找少夫人嫁妆的田庄和铺子的地契,其实,裴夫人根本没有去找,而是坐到一旁休息去了。
丫头想着,瞧夫人闲适的样子,是不想给景家人那些田庄铺子的地契了?
夫人这般做法,可有点儿不讲理,但是,这又哪是她一个丫头该操心的事?
“你去看看顺天府尹到了没有。”裴夫人放下茶盏,看了眼大丫头,唱戏,怎能没有观众呢?
“是,夫人。”丫头离去。
裴夫人端起茶盏,唇角浮了抹冷笑。
……
霜月换回衣衫,郁娇带着她回到佛堂的正堂。
大家见她二人回来,齐齐松了口气。
景夫人上前拉着她的手,将她从上看到下,“娇娇,裴老夫人没有为难你吧?我跟你舅舅担心得不得了。”裴夫人将他们一行人扔在这里,又单独叫走郁娇,直觉告诉她,裴夫人一定没安好心。
“我没有见着裴老夫人,所以,我又离开了。”郁娇微微一笑,又朝景文忠点了点头,“舅舅。”
景文忠皱着眉,道,“裴夫人一直不出现,也不见裴老夫人出现,裴家人,要做什么呢?”
“总之……”郁娇环视了一下屋子,“坐着等就是了。难不成,他们还敢囚禁我们不成?”
她要坐等裴夫人的好戏。
景文忠脸色一沉,“再等半个时辰,若裴夫人不出现,我们上顺天府去!”
景夫人冷笑,“这裴夫人八成是想抵赖,拖延时间。”
郁娇安慰着两人,“舅舅舅母,你们别急,这才下午呢,在黄昏前,裴夫人不出现,我们马上去顺天府也不迟。”
裴夫人劳师动众地折腾一番,怎能不出现呢?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而且,这出戏还没有开始唱,她怎能离开,错过了精彩?
虽说,她是来看戏的,但是,她也是参与者,有了她和景文忠夫妇,这出戏,只会更加精彩。
大家没有坐多久,郁娇怀里的灰宝,忽然吸了下鼻子,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有怪味!一进屋就闻到怪味了。”
郁娇眯了下眼,站起身来,悄悄走到北面的窗子那儿,只见树叶间,有人影子闪过。
“霜月!”郁娇朝霜月点了点头,“去看看那儿。”
“是。”霜月大步走出了屋子,往郁娇指的那处花木间走去,没一会儿,她的眉尖皱起,冷笑一声,“原来啊——,哼,要不是郁四小姐机灵,只怕,姑奶奶今天就死在这里了。好阴险的一家人!”
她将寻到的东西,抓在手里,悄悄回到佛堂正屋里。
“找到什么了吗?”郁娇见她进来,忙问。
“小姐看这个。”只见霜月的手里,捏着一根枯树枝,不过,那树枝上的颜色,已经变了,像是淋了什么东西。
灰宝的鼻子皱了皱,“怪味道!”
景文忠接过霜月手里的木头,放在鼻下闻了闻,“上面淋了火油。”他道,“这是从哪里找到的?”
“哝——”霜月一指佛堂后面的一丛花木间,“那里。刚才有人从那儿离去了,奴婢在一堆枯掉的花枝上,发现了这个。”
“你发现的地方,有多少树枝淋过火油了?”郁娇眯起双眸,问道。
“有这么多。”霜月用手,比划了一下,说道,“一大捆。”
“裴府的人,想干什么?难不成,是想烧死我们?”景夫人冷冷一笑,“呵,难怪呢,一直拖延着不见面,原来是使了暗招。”
景文忠则道,“我看,裴夫人不会这么大胆,敢烧死我们。”
“那这些淋了火油的东西是怎么回事?”景夫人一指枯木枝,“还堆在佛堂的附近,而且,这么多。再说了,佛堂里全是我们几个人,一个裴家人也没有看见,我看呐,裴夫人这回是不将我们整死,不会罢休!”
郁娇的眸光闪了闪,对霜月道,“你再到附近找找看,看看堆有多少淋了火油的木柴。”
“是,小姐。”霜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佛堂正厅。
景夫人见郁娇神色平静,不见慌乱,便问道,“娇娇,你发现什么了吗?”
郁娇勾了勾唇角,“舅母,舅舅说的对,裴家人的胆子再大胆,也不敢公然烧死我们。”
景夫人不解,“那他们想干什么?”
“在栽赃!”郁娇唇角勾起,冷冷一笑,“舅舅舅母,你们想想看,裴夫人此时,最在意的是什么?”
“婉音的嫁妆。”景夫人不假思索地说道。
“但是呢,裴夫人不想还。刚才,我们见她的时候,她一直拖拖拉拉的,不肯给我们。找各种理由阻扰我们拿回嫁妆。”
“……”
“可是呢,我们都按着她提的无理要求,一一做了,她见实在没有办法再阻扰了,只好同意,说先给地契。”
“……”
“但是,她是甘心的吗?她不是!所以,我猜测着,她很可能故意烧着这附近哪处地方,然后,再来陷害我们!”
“……”
“如此一来,我们得拿银子赔啊,她则会说,烧掉的东西,值不少银子,拿着算盘一算,没准,正好拿嫁妆抵消了。”
景夫人眯起眼眸想了想,“呵”地冷笑一声,“好阴险!算盘打得倒是好。”
景文忠说道,“这样说来,我们得马上离开才对。免得中了裴家人奸计。”
郁娇却不急,“先等等霜月,看看有哪几处淋了火油的地方。”
景夫人焦急起来,“娇娇,再不走的话,要是裴府点燃了枯枝败叶,我们不被烧死,被裴府的人堵住了,也会有麻烦。”
郁娇却淡淡一笑,“不,老天不会永远占在裴家那一边的。”
正说着,霜月回来了。
“有多少地方?”郁娇问道。
“除了刚才一处,还有两处,一共三处地方,一处堆枯木的地方,另外便是佛堂西侧间的窗子下头,和东侧间的帏幔上。”
连屋里也淋了火油?
景文忠和景夫人,以及蓝婶钱婶,还有桃枝,个个都大吃了一惊。
“裴家人,真是卑鄙无耻到史无前例了!”景夫人怒得脸色都变了。
“看来,裴家人真的有阴谋,事不宜迟,大家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景文忠走到窗子边,“眼下,还不曾看见有人来,正好悄悄地离开。”
“不,先等等,我们忽然走了,就没意思了。”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郁娇却不慌不忙,招手叫过霜月,对霜月耳语了几句。
霜月眨眨眼看着郁娇。
郁娇居然要她多找来些柴火?
“快去,记着,别让人发现了你。”郁娇沉声吩咐。
“是,奴婢自会小心行事。”
“娇娇——”景夫人焦急,这孩子是年纪小不知事情的凶险,还是在玩呢?“快走吧。”
景夫人伸手拉着郁娇的胳膊往外走,这时,霜月进来了,她嘻嘻一笑,“按着小姐说的,全都办好了。”
“你叫她做什么?”景夫人狐疑地看向郁娇,这孩子的胆子也太大了。
“舅母和舅舅就等着看好戏吧。”郁娇狡黠一笑。
“好戏?”景夫人听得一头的雾水。
这时,就听外头有个婆子忽然高声地呼道,“不好了,佛堂起火了。”
大家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只见佛堂东侧间的方向,有浓烟腾起,中间夹着猩红的火苗。
……
瑞王世子楚祯听了楚誉的提醒,坐了马车,急急匆匆往裴府赶来。
果然如楚誉所说的,裴府的府门前围着不少人。
不过呢,他并没有听到锣鼓的声音唱戏的声音,反而是听到不少人在议论着,裴家扣着林家大小姐林婉音嫁妆不还的事。
虽说,那个讨厌的刘太尉的儿子,没有来裴府搭建戏台讨好裴元杏,但是,裴家遇上了麻烦事情,他来解围一下,更能讨得裴夫人和裴元杏的好感。
如是一想,楚祯快步走下马车,往裴府府门走来。
“本世子看你们不想活了,居然敢在一品侯的府门前聚众喧哗!”他的音量不高,却十分的威严,将几个围观的路人,惊得连连往后退。
几个混在人群里的枭龙卫们,眉头一皱,互相丢了个眼神,走开了。
永安侯府前看门的仆人,见瑞王世子替他们驱赶了聚众的人群,对瑞王世子大为感激,一个个上前问安问好。
“本世子只是路过,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他笑意温和地往府里走,“裴世子在府上吗?”
有仆人回道,“世子出门办事去了。侯爷也不在府上,瑞世子来得不巧。”
楚祯来永安侯府,本来就不是找这二人,他是来看裴元杏的。
“无妨,既然走到这里来了,那就进府看看老夫人。本世子记得上回她说头风病犯了来着,不知好些了没有。”
“老夫人好些了呢,多谢世子记挂着。”仆人回道。
楚祯正往府里走,又听得身后有仆人问安,“府尹大人?”
楚祯回头,只见顺天府的府尹,冯霖也来了。
冯霖见到楚祯,自然是十分讨好地问安,“想不到在这儿遇上了瑞世子,幸会幸会。”
奉裴夫人之命前来迎接冯霖的侍女,正好来到府门处,发现瑞世子楚祯也来了,她一时惊讶不已,夫人并没有请瑞世子呀?瑞世子怎么忽然来了?
可是呢,冯府尹是跟瑞世子一起进来的,总不能一个迎进客厅,另一个扔下不管吧。
如此一来,瑞世子不是会生气?
丫头不敢怠慢楚祯,心中这么一想,决定两个都迎进去。
……
裴夫人依旧坐在裴府后宅的小花园中饮茶,派去府门那儿查探消息的侍女,这时候快步走来了。
大约事情紧急,丫头不等喘口气,马上说道,“夫人,冯大人到了,奴婢将冯大人引到荣喜堂一侧的小花厅去了。”
“嗯,很好。”裴夫人唇角微勾,站起身来,她扶了扶头上的珠钗,神色冷傲,“走,去见冯大人。”
“不过……”丫头又道,“瑞世子也来了,是跟冯大人前后脚一起来的,奴婢不敢怠慢瑞世子,只好将二人都迎进了小花厅里。”
“瑞世子?”裴夫人停了脚步,讶然了一瞬,没一会儿,又冷笑道,“来就来了,人多,岂不是更好?”
她请冯霖前来裴府,是准备假说裴家的府门外,这几天每到半夜三更时,总是听到有人斗殴的声音,她想请冯霖派人去查一查。
实际上呢,是等佛堂的火起,正好让冯霖抓个现行,省得景家人和郁娇耍耐。
她没想到的是,瑞世子也来了。
瑞世子前来,难道是来找女儿元杏的?
不管是哪样,总之,多个人,多双眼晴看见景家人在裴府行凶,岂不更好?
裴夫人便对侍女吩咐着,“你去请大小姐,就说,瑞世子要见她,叮嘱她千万要仔细地梳妆一番再前去。”
瑞王是个中立派,瑞世子若是站到了裴家这一边,瑞王还能不站队?如此一来,裴家就多了只臂膀。
更何况,瑞世子比女儿元杏只大三岁,长相俊美,人品和学问,在京城的年轻公子中,都是拔尖的。
瑞王又只生了一个儿子,将来,这瑞世子是要袭爵的,女儿若是嫁给瑞世子,将来就是王妃了。
可是呢,女儿偏偏不喜欢瑞世子,着实叫她气恼。
“是,奴婢明白。”侍女应了一声,退下了。
瑞王世子喜欢大小姐裴元杏的事,在府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丫头不管大意,快步离去。
不过,她怎么找,也没有找到裴元杏。
……
裴夫人往前院而来,府里宴客的荣喜堂一侧的小花厅里,屋门大开着。
屋中,冯霖正和瑞王世子闲谈。
年轻的瑞王世子,坐在长相粗鲁的冯霖身侧,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眼如朗星。
裴夫人越看越喜,就仿佛,这瑞王世子已是她裴家的女婿一般。
她迈步进了小花厅,笑着走上前,“让两位久等了,家夫不在府里,犬子也出门办差去了,怠慢了两位,臣妇实在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夫人客气了,下臣并没有久等。”冯霖官职低,忙笑着站起身来,朝裴夫人行礼问安。
瑞世子是王世子,是皇家之人,论出身,自然比裴夫人的地位要高,他本不必起身,只需坐着接受裴夫人行礼即可,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向裴夫人颔首微笑,“裴夫人近来可好?”
“好好好——”裴夫人见瑞世子这般恭敬她,心中更是欢喜,等她将景家的人打发了以后,一定敦促相公裴兴盛,相办法让女儿嫁入瑞王府。
瑞王老实憨厚,府里小妾姨娘又不多,王妃和气,瑞世子人品好,学问好,长相好,脾气好,又是皇室宗亲,更重要的一点便是,瑞世子喜欢女儿。
这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家,好女婿。
这边,裴夫人正和楚祯冯霖寒暄着,小花厅的门口,有婆子慌慌张张地跑来,不及行礼,扶着门框大声道,“不好了,夫人,出……出事了……”
裴夫人当然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了。
但是,为了将戏演真,她装作不知情地样子,马上冷了脸色,朝那嬷嬷喝道,“大胆!没看见有客人在此吗?如此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你是想挨板子吗?”
嬷嬷愣了一瞬,只得朝屋中人行了礼,接着说道,“夫人,您快到老夫人的佛堂那儿看看吧,走水了!火势冲天呢,老夫人还困在里头呢!”
“什么?那处佛堂里,都是些老实的仆人,老夫人在里头静养诵经十多年,从没有走过水,这回是怎么回事?”裴夫人这回是真的慌了。
她只是命单妈做做样子,烧一间屋子而已,而且,早已将婆婆裴夫人请了出去,可这会儿,老夫人怎么还在佛堂里?
“奴婢也不清楚了,管家带着大家伙儿,全都去灭火去了。”嬷嬷回道。
裴夫人眯了下眼,怒道,“今天,那处佛堂里,除了老夫人以外,还有什么人进去过?都是哪几个仆人当差,给我仔细地调查清楚!这件事,一定得严查!”
嬷嬷说道,“夫人,不必查,奴婢清楚着呢。佛堂里,除了老夫人以外,还有服侍老夫人的两个嬷嬷和两个侍女,这四个仆人都是跟了老夫人多年的人,天天在佛堂里当差,机警着呢。另外便是,今天来府上做客的景家主仆一行人。”
“景家人?”裴夫人按压着心中的狂喜,哼,顺天府尹都在此,景家人一定会完,要是伤了老夫人,正好,要他们全都偿命!“他们还在佛堂里?”
“在呢!起火的时候,都在佛堂里,据说,是老夫人请他们过去的,老夫人诵经忘记了时辰,一时没有接见他们,等想起来这件事,却已经走水了。”
冯霖这时开口,“景家?可是景老翰林家里?”
“正是景老翰林家。”裴夫人叹了口气,“景家老爷和夫人前来,是为了我那过逝的儿媳的嫁妆而来,他们说,既然人已死,嫁妆就得收回。”
“……”
“唉,我们裴家真是作了什么孽,倒了什么霉,好好地娶个媳妇,却惹出这许多事来,他林家的小厮胡言乱语,冤枉了我那媳妇,我们裴家当时都惊懵了,是按着族规罚的。景家人呢,反说是我们故意害死了林氏。”
“……”
“今儿上午,景文忠夫妇二人,还鼓动着一群市井刁民到我们府门前闹事,到现在,那些人还在呢。唉……,我们裴家,真是流年不利啊。”裴夫人说一阵,叹一阵。
关于林婉音清白一事,早已水落石出。
冯霖和楚祯两人,心中明知裴府的做法,过于狠绝了些,白白害了林婉音的性命,但不敢说出来。他们清楚得很,当时若不将林婉音草率沉塘,只关起来或是送走,也不会闹到今天的地步。
当然,以裴家今天的势力,自然是不怕景家的,但是,这裴家的名声,却因林婉音的死,一落千丈,京中之人,谁不在背后笑着裴家?将来,谁家敢将女儿嫁来裴家?
这可真是得不偿失。
但两人不敢说。
冯霖是畏惧裴府的权势,楚祯呢,是不想得罪裴夫人和裴元杏。于是,两人闭口不谈林婉音的事,只说道,“不知佛堂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老夫人如何了,真让人担心啊。”
两人都说,想过去看看。
这正合了裴夫人的心意。
“定然是乱成一团了,两位还是不要去了,让臣妇前去敦促仆人们灭火吧,臣妇先行离开,失陪了,两位。”
可不管裴夫人怎么谢绝,冯霖和楚祯仍要前去看看情况。
裴夫人先是假意的拒绝几句,末了,还是同意了,只说,实在过意过不去,还没让二人好好喝杯茶水呢,府里就出乱子了。
冯霖和楚祯,并不介意,催促着裴夫人快些带他们去佛堂。
三人走出小厅,外头,沿路可见急匆匆跑过的仆人。
“佛堂的情况怎么样了?”裴夫人拦住一个跑得急的仆人,“老夫人救出来没有?”
“老夫人救出来了,受了惊吓,一直在说胡话呢。”仆人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说道。
楚祯和冯霖松了口气,“老夫人无事便好。”
裴夫人又问,“佛堂里的景家人呢?”
仆人说道,“景家人也全都跑出来了,不过,大管家没有让他们离开,而是派了护卫看守着他们。大管家说,他怀疑这次走水事件,是景家人故意弄出来的。”
“景家人?为何?”楚祯早已将自己,当成了裴家一份子,当然会关心裴家的事情,才会焦急问道。
“几个当先冲进佛堂灭火的仆人说,他们冲进去的时候,听到景家人在抱怨,说,‘烧得好,这便是不归还嫁妆的下场’。”
“什么,景家人敢这么说?这样说来,佛堂走水,是景家人故意为之了?”裴夫人“又惊又怒”,她转身看向冯霖,“冯大人,你来得正好,一定要严惩景家人啊。我没有说不归还林氏的嫁妆,我只说,林氏的陪嫁太多,一时半会儿的,整理不出来。便先吩咐府里管事娘子,备了酒宴好生的款待他们,我则找来府外管事整理林氏的田庄铺子的地契。哪知……”她愤恨叹道,“真是一群阴险之人啊,居然烧我府上的房子来泄恨!”
冯霖没看到景家人,不好作判断,只说道,“那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去佛堂看看究竟,如果景家真敢行凶,本官当场将他们缉拿进顺天府。”
“对对对,先去佛堂。”裴夫人忙道,心中,则是阵阵欣喜,景家,这便是惹她的下场。
……
裴夫人带着楚祯和冯霖到了佛堂。
此时,佛堂的火势已控制下来了,不见火苗,只有少量的黑烟,从屋里飘出来。
空气中,浮着焦糊的味道,地上,满是流淌的水渍,和断木残瓦,枯枝败叶。
仆人们扔提着水桶跑进跑去,个个身上都布着烟尘,脸上更是漆黑一团,看不出模样儿了。
郁娇和景文忠景夫人,以及几个侍女嬷嬷,正站在佛堂前的空地上,被几个裴府的护卫看押着。
佛堂前一棵树下,站着一个小仆,见裴夫人来了,吓得脸色发白,身子发抖,直往树后藏。
裴夫人看到他,眉尖皱了皱,这小仆,不是娘家堂侄子冷轼的小随从吗?他怎么来了后宅?还见到她怕得跟见鬼的样子?
不过,她眼下关心的是,让冯霖将景家人带走的事,冷轼那个纨绔子弟,她才懒得理会。
“冯大人,看看,看看,佛堂里烧得一堆灰了,景老爷和景夫人,还有郁四小姐,却个个衣衫清爽,可见啊,这起火,就是他们的杰作。”裴夫人走到景文忠的面前,看一眼景夫人,又看一眼郁娇,冷冷一笑,“我裴家好客待你们,你们为什么烧我家的房子?”
郁娇料定裴夫人会这么说。
她唇角轻扬,微微一笑,“裴夫人,您没将事情弄清楚,就说我们纵火,我可不可以告你个诬陷罪?”
“……”
“正好,冯大人也在此,冯大人?”郁娇笑微微看着冯霖,“我们的衣衫干净,就带表着是纵火犯吗?在裴夫人的嬷嬷单妈身旁,发现大量的火油,算不算纵火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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