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回翠玉轩去换衣衫,耽误的时间更久,老夫人更会生气。
郁娇眸光一闪,将发辫打散,垂于一侧,遮住了有血渍的领口。
金锭眸光一亮,“四小姐这个主意好,谁还会撩起四小姐的头发看呢?”她心中想着,四小姐很聪明,应该能应付老夫人的盘问,和二小姐她们的刁难吧?
郁娇偏头看向金锭,见这丫头眉眼间浮着担忧,而且,金锭跟她说话时,也是用着十分关切的语气。可见,这丫头是个善良的人。
“金锭姐姐,你哪天有空了,去翠玉轩坐坐吧,我有东西送给你。”郁娇微笑说道。
金锭不傻,听出了郁娇话中之意,这是要还给她香囊呢。
“是,四小姐。”金锭大喜,朝郁娇福了一福,“往后,四小姐有需要奴婢跑腿时,尽管说一声,奴婢会尽自己的力量,帮四小姐。”
“那我先谢谢金锭姐姐了。”郁娇微微一笑。
她来府里,还不到一个月,就已收服了金锭,管事厨娘,管后宅的春婶,以及,震慑住了锦夫人派来监视她的人。
翠玉轩的人,不给她捣蛋,府里有人替她说话,她就能在郁府,活得游刃有余,郁惜月想为难她?那是异想天开。
不知不觉间,郁娇跟着金锭,到了春晖院。
另一个大丫头说了声“四小姐回来了”,便快步进屋里汇报去了。
霜月只是二等丫头,不能跟进去,只能在廊檐处候着。
她对郁娇耳语道,“小姐,要是里头的人欺负你,你就大喊一声,奴婢进去替你揍她们。”娘们多的地方,就是事多,叽叽歪歪神烦人。霜月很不喜欢郁府的女人们。
郁娇看了她一眼,心中好笑,只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应付屋中的几个,哪里需要霜月出手?
有丫头挑了帘子,郁娇提裙走了进去。金锭跟在她的身后。
“老夫人,四小姐回来了。”金锭走上前,回道。
屋中的正首,坐着拢着袖子的郁老夫人。
郁老夫人没有像早上那般,和蔼地看向郁娇,而是拉长着脸,唇角紧抿着,显得很是严肃。
郁老夫人性子直爽,不善于算计人,也不会揣度他人的算计。
此时,她冷着脸一言不发,但她身旁坐着的,郁惜月郁明月和郁怜月三人,眉眼间均浮着得意的神色。
可见,郁老夫人是听了三人的挑拨,才冷的脸。
郁娇并没有胆怯,她轻移步子走上前,朝郁老夫人施了一礼,“祖母,孙女儿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郁老夫人冷冷开口,“看看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枉我那么疼你,你却尽惹事!你太令人失望了,一个姑娘家,到了天黑才回,还有点儿高门小姐的样子吗?”
郁娇抬起头,她轻轻眨了眨眼,“祖母,郁娇并没有做什么呀?没有给府里惹事。回来得晚,是因为,马车走慢了。”
“郁娇,你的事,祖母都知道了,你还敢撒谎?”郁明月冷笑,“你骗祖母说,出府去买胭脂,可你呢,跑到誉亲王府前,去跟裴元杏吵架。”
“……”
“你明知誉亲王不喜欢女子走到他王府附近,你还敢在那里同人吵架,结果,元杏被罚了,裴夫人都派人上郁府来问你罪来了。你还说没惹事?”
郁惜月也说道,“还有呢,你胆子可不小,有大道不走,专走密林小道,勾引了匪徒,引得匪徒们烧了府里的马车不说,还引得匪徒差点伤了路过那里的誉亲王。”
“……”
“要是誉亲王受了伤,咱们府里,可得担祸事!这么大的两件事,你还说没惹事?”
“哦哦哦……,还有呢!”郁明月冷笑,“你还真是闲的,替那水性扬花的林婉音申什么冤?”
“……”
“就算你有誉亲王相帮,赢了官司,但也得罪了裴府,裴世子丢了这么大的脸,他会善罢甘休?他不会认为是你针对他,他会认为是整个郁府针对他!”
“……”
“你自己想做个路见不平的女侠,博他人赞扬,却将整个郁府拉下了水!你是故意害祖母不能过安生日子,害父亲丢官是吧?你好自私!”
“四姐,真的,裴夫人来府上了呢,一直追问祖母,你去了哪儿。”郁怜月也眨眨眼,好整以暇地看着郁娇,看郁娇被郁老夫人如何骂。
“怎么不说话?”郁老夫人冷冷问道。
郁娇的目光,淡淡扫了眼那三姐妹,这三人,还在替裴家说话?
殊不知,裴家压根儿没将郁府当回事。
而且,她绝对不允许郁府再跟裴府走近。
“祖母。”郁娇平静回道,“孙女儿住在丰台县时,曾得到过誉亲王的一次帮助,所以,孙女儿今天得了空,特意地去登门道谢。出府的时候,裴大小姐的马车受惊,差点撞上了孙女,誉亲王认为裴大小姐是有意在他府门前恶意行凶撞人,才罚裴大小姐跪着,怎么到了三姐的嘴里,是郁娇故意同裴元杏吵?誉亲王是裴元杏的表叔,誉亲王罚表侄女,和孙女儿有什么关系?”
“事实真像是这样的?”郁老夫人将信将疑。
“祖母要是不相信郁娇的话,可以派人去誉亲王府问问。”郁娇朗朗说道。
郁老夫人哪里敢派人去誉亲王府?她冷冷横了眼郁明月。
郁明月吓得不敢吱声了,心中愤愤不平,为什么老夫人总是听郁娇的?
“就算裴元杏挨罚,不关你的事,那么,进顺天府告裴府的事呢?”郁惜月冷笑,“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商量一下,居然自己做主了,你自己玩得爽快,却是害了整个郁府!”
郁娇没理会她,目光淡淡往屋中的几个丫头看去一眼,对郁老夫人说道,“祖母请将仆人屏退,孙女儿再说明原因。”
“都下去吧!”郁老夫人朝屋中侍立的丫头婆子们挥了挥手。
金锭带着七八个丫头婆子,退出去了,且关了门。
屋中只剩了祖孙几人。
郁惜月三人,好整以暇地看着郁作何解释。
“说吧,为什么告裴府?”郁老夫人沉着脸,看着郁娇。
“祖母。”郁娇道,“孙女儿跟林府之间,本是八杠子搭不着边的关系,可就在不久前,孙女儿在丰台县落水的那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了林大小姐。”
“你胡说什么呀,你之前见都没见过林婉音,怎会梦到?”郁明月冷笑一声。
“住口,听她说完!”郁老夫人冷喝一声。
郁明月马上闭了嘴,但那面纱后的一双眼,满是不服气。
郁娇淡淡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一勾,她当然是在胡说八道了,但是,她就有那个本事,让郁老夫人相信她的“胡说八道”,因为,郁老夫人十分地相信神鬼言论。
“祖母。”郁娇接着说道,“林大小姐说,她是清白的,是被人诬陷了,要孙女儿替她洗去冤屈,好处是,保祖母活到百岁,保父亲仕途平安,永无凶险。保郁府家宅平安。”
“……”
“孙女儿按着她梦中的指示,找到了那个林家小厮,进了顺天府申冤告状。至于半路上遇上的匪徒,那全都是意外。而誉亲王,他则是恰巧路过,跟孙女儿可没有任何关系。”
她没有说,楚誉去那里,是特意去救她的,她不想让她跟楚誉的关系,被郁府的人关注起来。反正,楚誉也厌恶郁府的人打搅他。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复仇,她不想太惹是非。
郁明月呵呵冷笑,“越说越离谱了,爹爹的仕途,要不是有裴家相助,哪有这么平坦?郁娇,你是不是因为得罪了裴府,怕祖母罚你,才编的这番鬼话?”
“呵,说得林婉音是神仙一样,她既然这么神,怎么没救活她的父亲?反而是,她父亲的尸骨都不见了?”郁惜月也讽笑一声。
郁娇淡淡说道,“林大小姐说,林府的气数已尽,那富贵之气,全都飘到郁府了,只要郁府不跟裴府来往,会一直平平安安的。”
她也是这么计划的,只要郁府不掺和裴府的事,她会护着这个临时栖身之地,但是,如果郁文才敢助裴府,敢助裴太妃保安王上位登基,她可不会手下留情!
她会将郁府整个儿除了,反正,这郁府的人,没几个是有良心的。
他们虐待原主和长宁郡主,早就让她不喜了。
“富贵之气?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郁府可是丞相府,比林府强着好几倍呢,稀罕林府那点富贵之气?”郁明月冷嗤。
郁老夫人却没有呵斥郁娇,而是蹙眉沉思起来。
她想起儿子郁文才,去丰台县临走时跟她说的话。
儿子叮嘱她说,从现在开始,要她尽量远离裴府,和裴太妃母子三人。
她问原因,儿子怎么也不肯说,并且是一副肃然的神色,又再三警告说,跟裴太妃走得近,郁府的富贵就到头了。
现在,郁娇也说,要她离裴府远一点。
郁娇一个小丫头,怎么会懂朝政之事?难道,真的是林家小姐托梦?
那林家小姐,可是个不简单的女子,连皇上都夸奖说,可惜是个女儿身,要是个男子,定能安邦定国,封侯拜相。
郁老夫人想到这里,便信了郁娇的话。
她呵斥着郁惜月几人,“你们小儿家家的,懂什么?”又道,“姐妹之间不团结,老是想着告状,哪里有个世家小姐的样子?郁娇做的没错,你们不准说她,天也不早了,都散了吧,郁娇还没吃晚饭呢!”
说到最后,老夫人又向着郁娇了。
郁惜月几人讨了个没趣,向老夫人道了别,怏怏离去了。
郁明月走出屋子时,不服气地狠狠地剜了眼郁娇,她心中冷笑,大姐说,正在想法子收拾郁娇,她倒要看看,郁娇还能猖狂几天!
大姐欣月可是皇子侧妃,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郁娇?哼,走着瞧!
……
郁老夫人想着,郁娇还没有吃晚饭呢,便不再留她说话,嘱咐她吃了饭早些歇息。
霜月见郁娇平安出来,郁家另外几个小姐,却是灰头灰脸走出屋子,呵呵两声,“一群不自量力的女人。”
郁娇瞥她一眼,“你老是女人女人的,你是男人吗?”
“爷是男的。”
郁娇,“……”
这丫头是跟谁学的浑话?居然跟灰宝一个德行?
她记挂着柳叶,也懒得跟霜月扯闲话了,脚步匆匆回了翠玉轩。
桃枝见她回来,马上汇报了柳叶的情况,“小姐,柳叶的伤不严重,府里的大夫已经看过伤了,说是休息个十天半月的,就没事了。”
休息十天半月,还叫没事?
郁娇心头一沉,“我知道了。”
桃枝端她的晚饭去了,郁娇往柳叶的卧房走来。
今天的那批刺客,楚誉说,不知道是谁。
但是,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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