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娇凭借着记忆,踩着月色,往她的住处小园走来。
在她被楚誉带走的地方,柳叶抱着灰宝,正焦急地在原地打着转。
见她走来,柳叶欣喜地迎了上去,“小姐,你没事吧?”
然后,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郁娇。
又围着郁娇转了三圈。
还好,郁娇的头发没有乱,衣衫完整,眼神清亮没有哭过,那么说明,郁娇没有被楚誉欺负过。
那“活阎王”,还有点儿君子的样儿嘛。
柳叶松了口气。
郁娇好笑地横了她一眼,“你希望我有事?”
柳叶直摇头,“不不不,奴婢不是那个意思。而是……,誉亲王的脾气太古怪了,小姐被他带走,奴婢总该担心着不是吗?况且,这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
“乌鸦嘴!杞人忧天!”郁娇嗔道,她宁可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出来,也不会相信楚誉会非礼女人,倒不是信他为人君子,而是,他有病啊,除非他想早死,“走吧,早些回去睡觉,明天,还有不少事呢。”
柳叶又想到刚才郁文才说的话,心中一阵欢喜,“对对对,明天咱们就可以看到钱啦!”
她甚至幻想着,拿了钱后,要买些什么才好呢,还是先存起来呢?
看到柳叶这么高兴,郁娇便笑道,“不只这一件,还有好事呢,明天一早,锦夫人会差人送新人给我。晌午后,老爷会带我去聚贤书院。我出门,你自然会跟着我,我穿新衣,那么,要面子的老爷,是不会让你穿旧衣的。”
一个府里,主子穿得好,但仆人却穿得跟叫花子似的,那也是假富贵。郁文才常期浸淫官场,不可能连这点小事都不懂。
“我也有新衣吗?”柳叶不敢置信地看向郁娇,“小姐不会是哄我的吧?”
今天的好事太多了,她都怀疑自己在做着梦呢。
郁娇笑道,“我不会偏你,我又几时骗过你?”
柳叶眨眨眼,对,没错,小姐从未骗过她呢。
小姐说会回京城,果然,她们就回来了。
小姐说她们会有好日子过的,这才回来几天呀,她就有月银钱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小声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小园的门口。
珍珠正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外看来。
见郁娇主仆回来了,她忙迎了出来,笑道,“小姐回来了?”
郁娇“嗯”了一声,淡淡看了她一眼,进了小园。
“关门吧,时辰不早了,都睡去吧。”郁娇说道。
“是,小姐。”珍珠答应着,关好了院门。
郁娇进了正屋,因为她还未回来,桃枝便也未睡,一直坐在灯下缝着一件旧衣。
“小姐回来了?”桃枝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走到正屋的门口看了一眼,才小声对郁娇说道,“那个珍珠,一直站在院子的门口看呢,也不晓得看什么,奴婢叫她进来,她也不听。”
郁娇这时想到了离开的楚誉。
难怪楚誉将她半道带走,而没有等她进小园,否则,楚誉的到来,总会闹出点动静来,从而惊动珍珠这个锦夫人的眼线。
想到楚誉细心,郁娇又不那么厌恶他了。
“我知道了,这是她的职责,她拿了锦夫人的好处,怎会不当差呢?”郁娇冷然一笑,“在她没有惹着我们之前,且由着她。”
她园中的仆人太少,柳叶是常要带出去的,留在园子里的桃枝,则负责清理她的屋子,铺床叠被整理衣衫。那么园中的杂事,比如清扫,比如浆洗,烧水担柴,都可以叫珍珠做。
锦夫人派来的眼线,她可不会当成菩萨供着。
柳叶又对桃枝说了,会发月银钱的事。
“真的吗?太好了!”桃枝喜得连走路都带飘了。
郁娇看着两人欢喜的样子,摇头苦笑,一月才得九百文,就已高兴成这样,可见,她们平时太苦了。
她在心中暗道,她们对她忠心,她定不会忘记她们。
林家长房的钱,她迟早要收回来!
届时,她们何止区区的九百文的月银钱?
……
郁府,锦夫人的思华园。
此时,已是快三更天的时分了,思华园的东侧间里,仍点着烛火,一室明亮。
外间的廊檐下,几个大丫头,或坐或站着,没人敢吱声,因为,老爷骂了锦夫人,锦夫人正在气头上呢,这个时候,谁出声,谁就会是出气筒,那是找死!
里屋里,锦夫人还未睡,也未沐浴,仍穿着见郁文才的那身衣衫,原本娇柔的脸,此时气得鼻歪眼斜。
能不气吗?
她今天又被郁文才骂了,而且,是当着郁娇的面骂的,她如何能睡得舒服?她掌家多年,没想到,栽倒在一个黄毛丫头的手里,这口气,她哪里咽得下?
郁娇居然蛊惑了郁文才来对付她,她真是小看那个死妮子了。
郁文才骂了他,更说,梅姨娘等着他,他丢下一个无情的背影,冷然离去。
郁文才,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要不是她辛苦操劳,能有他今天的一切吗?
要不是她冷家在背后相助,就凭那个长宁郡主,能助他当上丞相吗?
可她只敢在心里头骂一骂,连自言自语的说,也不敢。
如今的郁文才,连长宁郡主也不怕,更不可能怕她,和她背后的冷家了。
“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早些睡吧。”原婶端了一杯安神茶,放在她的面前,说道。
原婶被打了板子,休养了几天,勉强能下地行走。
她听说高嬷嬷被老爷罚了,还被赶走了,黄妈妈也被打了,便想着,锦夫人的跟前,就只有她一个老仆了,为了博锦夫人的好感,她是咬着牙坚持着下的床,来服侍锦夫人。
锦夫人看着她,欣慰着说道,“如今,我跟前信得过的人,只有你一人了,你可不能像高嬷嬷和黄妈妈那样,蠢得被老爷罚。”
“奴婢会小心的,夫人放心吧。”原婶说道,“夫人不早了,睡吧,来日方才呢!”
“可是,我哪儿睡得着啊。”锦夫人气闷得揉着太阳穴,“老爷说,明天晌午后,会带郁娇去聚贤书院,要我明天上午就给郁娇那死妮子准备好新衣。可是,时间这么紧,我上哪儿找新衣去?”
“……”
“偏偏府里几个姑娘的新衣,还没有做好,现成的又全是半新的,就算有一二件新做的,也上过身了。老爷一般不管这等小事,但只要他留了意,就骗不过去。要是被他发现,我拿其他姑娘的半新衣衫,糊弄他和郁娇,他可不会罢休。”
早知道会闹到这一步,她就给郁娇做几身衣衫了,不就是浪费掉几块料子么?总比会被郁文才骂,日子要好过一些。
原婶想了想,献计说道,“夫人不急,老奴有个主意。”
“那还不快说?”锦夫人抬头,急忙问道。
原婶说道,“京城里,做高档衣的绣庄,比比皆是,夫人明早派人去绣庄里寻上一寻,找上几件新的,买来给四小姐,就说是特意做的,不就成了?然后,再出点钱,堵住绣庄绣娘的嘴,不许她们胡说,只让说,是夫人一早就特意给四小姐定做的。”
锦夫人拿手拍了拍额头,眸光一亮,“瞧我,真是气糊涂了呢,这么简单的事,我居然还发愁。”有了主意,她便松了口气,神色轻松说道,“明早,你亲自跑一趟绣庄。”
原婶点了点头,“是。夫人。”
“另外——”锦夫人眯了下眼,招手叫过原婶,眼神阴冷说道,“你再去办一件这样的事情……”
原婶附耳过去听。
听完锦夫人的吩咐,原婶眼皮一跳,“请道士?”
锦夫人唇角勾起,冷冷一笑,“郁娇敢算计我,我哪能这么算了?这个郁府,是我苦心经营起来的,她跟她的疯子娘,别想从里面拿走一分的好处。我要她万劫不复!”
原婶看了眼锦夫人,点了点头,“是,奴婢明白了。”
……
月上中天。
丞相府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停着一辆极为普通的青油布小马车。
一个十七八岁的俊俏小厮,抱着马鞭子,坐在赶车位上打盹。
忽然,他听到一阵衣袂声响,马上警觉地睁开双眼。
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黑衣青年,从前方夜色里,踏着月色施展轻功而来,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他的马车前。
接着,来人自己挑了帘子,一言不发地钻进他的马车里。
“爷,回王府吗?”小厮转身看向帘子里,问道。
黑衣人正是楚誉,小厮则是楚誉的贴身护卫铁城。
马车里,没有声音传来,而且,有极沉的呼吸声,听着——像是心情不好的重重叹息声。
铁城以为自己的声音太小,楚誉没听见,便又追问了一声,“爷?”
楚誉还是没有说话。
铁城伸手挠挠头,心说,主子这是怎么啦?
不是去会见小姑娘了吗?
会见小姑娘还会心情不好?郁府的四小姐,是只母老虎?
看着不像呀,不是娇滴滴的样子吗?
他大着胆子,挑了帘子来看楚誉。
只见楚誉靠在车壁上,手里捏着把扇子,无聊地颠来倒去地把玩着。
铁城眨眨眼,这是啥情况?
果真被小姑娘刁难了?瞧爷为难成什么样子了。
月光虽然朦朦胧胧的,但楚誉的目力极好,他看清了铁城一脸疑惑的目光。
楚誉的眸光缩了一下,盯着铁城冷冷问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为何这样看本王?”
铁城咧嘴笑道,“爷,属下见您心情不好,在给您想主意,想为您排忧解难。”
“就你,还排忧解难?哼——”楚誉冷嗤。
铁城一笑,“爷,老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呀,您身在局中,许是看不透测呢?”
“呵!”楚誉冷笑,“那你就说说看,要如何让一个小姑娘,回答本王的问题。她不怕死,不怕威胁!本王面对她,就像面对一个刺猬一般。无从下手。快说,说不来,爷让你睁着两眼站在这儿到天明!”
就这么点小事?
铁城在心里翻着白眼。
他可真为他家主子感到羞耻呀,堂堂誉亲王,居然不懂如何跟一个小姑娘相处。
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
谁叫他主子命苦,八岁就得了怪病,不能跟女子相处呢?
没跟女子相处过,当然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个小姑娘啊。
铁城现在又十分地盼望着霜月快来京城,来教教他们主子如何跟小姑娘相处。
“爷,您有没有发现,您用错了法子?”铁城眨眨眼,说道。
楚誉眯了下眼,抬眸看向铁城,“用错了法子?如何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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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城:王爷是不是百事都知晓?
楚誉:老子天生聪明,无所不知╭(╯^╰)╮
铁城:那请问王爷,如何追媳妇?
楚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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