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究竟吃了多少暂且不谈,自玄衍入主胭脂铺子之后,倒是忙了起来。
但不管怎么忙碌,岁繁在闭眼前和清早起来,总会看到他的身影。
孩子虽已经习惯了新奶娘,但因着前段时间的亲近,岁繁似是不舍得将她交给旁人带,在忙碌之余总要去看上几眼。
这下,手中的事情不就耽误了吗?
于是乎,玄衍就得在忙碌店铺的同时,再帮着岁繁看铺子。
在他第一次领了月钱后,甚至用了全部的银钱兴致勃勃给岁繁打了个漂亮的银簪子。
此等任劳任怨,拿了工钱立刻返还给老板的好员工,谁能不爱呢?
反正岁繁是想将他评为今年最优秀的掌柜了。
铜镜之中,玄衍细心的为岁繁簪上银簪,眉目间满是温柔。
他扶着岁繁的肩,唇落在她的鬓角上,轻声道:“待我再领了银钱,定要给娘子打个更漂亮的。”
岁繁抚着头上的发簪,借此避开了玄衍的吻:“到时候我要个梅花样子的!”
他想买,岁繁又怎么会拒绝呢?
“好。”玄衍垂眸,看着岁繁发丝上的簪子,柔声道:“待到我们猫儿百日时,我也给她打个银锁。”
岁繁逗他:“你没上几天工,东西倒是许出去不少,别算来算去到最后是欠债的。”
玄衍赧然:“为娘子做工,还谈什么工钱,欠债就欠债吧。”
他光棍道:“我孑然一身,唯有这一副皮囊能顶债,娘子看中哪块就拿了去吧。”
岁繁倏然回眸,笑盈盈的点了点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那可说好了,你这对眼睛归我!”
玄衍含笑:“就只有眼睛么?没有其他想要的了?”
“下次若是欠了债,就赔我一条腿。”岁繁含笑看了一眼他笔直修长的腿:“以后我们玄衍掌柜的可就成了个瘸子。”
“到时候我出门就叫娘子扶着,我们瘸夫瘸妇的过一辈子。”玄衍将岁繁扣在怀中,脸颊蹭着她的发丝:“只希望到时候娘子不要嫌弃我。”
“即便是瘸子,也是顶顶英俊的瘸子,我又怎么会嫌弃你呢?”岁繁敷衍他。
玄衍幽幽:“若是有朝一日娘子也成了个瘸子,我也不会嫌弃你。”
乖乖的做个瘸子,他可以留她一命。
“呸,谁要做瘸子,快去上工,别在东家面前偷懒!”
岁繁顺手推了他一把,不想再和他讨论瘸子的事情。
玄衍踉跄倒退两步,投降似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平儿目送姑爷离府,回到小姐闺房便见她正面无表情的拆下簪子随手扔在桌面上。
“怎么样?”岁繁望着窗外的日光,开口询问。
她已经给了他好些机会了,他不会这么不中用吧。
平儿轻声道:“大抵来说倒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只是偶有交集的时候姑爷与几位掌柜的聊得很好,掌柜的们对他也没了从前的生疏模样。”
不得不承认,玄衍是个极擅长交际的人,即便是从前瞧不上他做赘婿的人,在与他相交后都会被他如沐春风的气度软化,不知不觉与他成为朋友。
“这样就够了。”岁繁声音平静,说出的话却让平儿一哆嗦:“只要掌柜的们不反对,我死了后他就能正常的继承岁家。”
平儿一哆嗦,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老夫人还在呢!”
且不说小姐是不是会遭遇不测,就算有个万一这府邸里也还有个正经做主的老夫人呢,怎么会轮到赘婿做主?
岁繁似笑非笑:“上了年纪的人了,因着丧女在灵堂当众撑不过去没了,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她不知玄衍是否会按着她的法子做,但若是换了她却一定会这么做。
只有死人才不会争夺财产,她反正是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平儿不可抑制的发起抖来:“这怎么可能?”
姑爷瞧着是个温温和和的模样,她以为小姐即便是怀疑他也是怀疑他有反客为主的想法,哪能想到小姐居然会怀疑他杀人?
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岁繁起身,去寻女儿:“这世道为了三五两银子杀人的事情多了去了,岁家的银子可不止三五两啊!”
为了钱,人是会变成野兽的。
她也一样。
平儿轻轻吞咽了下口水,忙道:“您既然已经想到这了,为什么还要任由姑爷这么做?”
不赶紧将他送官,或者逐出家门,还让他管理家产?
岁繁轻笑:“我们猫儿可不能有一个居心叵测的父亲,更不能有一个坐牢的父亲,她的父亲必然是爱这个家庭,为了这个家庭忙忙碌碌,一场意外而亡的。”
如此,她的女儿才不会因为任何流言蜚语而困扰。
至于让玄衍打理家产。
“那哪里是打理我的家产呢?明明是他的。”就是为了自己的家产,玄衍也不可能去胡乱的做什么。
比如,他前些天已经将杂货铺子的进货渠道给拿回来交到她手里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眼见着小丫头三观破碎,岁繁转移了话题:“再过上几日就是我们猫儿的百日宴了,可准备好了宴客的事情?”
“您放心,这些都是老夫人在处理,绝对不会出任何的错漏。”平儿忙收回震撼,答道。
岁繁点了点头,她的相公是时候在这种场合表示自己的温柔和恋家了,有个好名声死的时候也不觉得寂寞。
有些夫妻,总会在不该的地方心有灵犀。
比如此刻的玄衍就在想着,如何在百日宴中慈爱登场。
一个敬爱妻子的丈夫、关爱孩子的父亲,才配在掌家妻子去世后替她们的女儿打理家产。
他会做得无懈可击,然后给娘子一个选择。
是做个黄泉路上不明不白的冤魂,还是做一个在内宅中相夫教子的贤妻。
玄衍微微一笑,跟着银匠学着将小小的银片打成银锁的模样。
白日礼这种重要的场合,他的好猫儿自然会接到由爹爹亲自动手制成的礼物了。
小锤触碰银片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中细碎而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