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陆
虚城外的某处深山中,一名身披灰色套头披风的人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扶着四周树木努力向前,在他扶过的树干中血淋淋的掌印清晰可见,血珠沿着枝干的纹路流动。
当身着灰衣套头披风的人离去后没多久,急促的脚步声在树林中响起,很快,数道黑影现身。
来人是一行五人,他们身着夜行衣,戴着黑色面罩,看到树干上还未凝固的血迹时,其中一人用西大陆的口音说道:“他跑不了多远,咱们追了这么久,还是先在此歇一歇吧?”
另一人腰间挂着长剑,他看着地上的血脚印,道:“前方不远便是虚城,一旦让他逃入城中,那可就麻烦了。”
“我们从南大陆外围一路追赶至此,连续奔波了三天三夜。。。。。。”
那人话还未说完,为首那人抬眸看向渐渐暗下来的虚空,目光中闪出一道寒芒,语气坚决道:“绝不能让他进城!”
“追!快追!”
说罢,为首那人便沿着地上的血脚印追了过去,在其身侧的两名黑衣人紧随其后,剩下的两人颇为无奈地相互看了一眼也是急忙追赶。
虚城
慈湖
暮色下的慈湖灰暗且寂静,偶尔会有波纹浮出水面,身着蓑衣的白发老者如一尊雕像般,两手握着竹竿的他静静坐在斜坡上的枯草中垂钓,遗憾的是今日枯坐一天,却无任何收获。
由于天色已晚,再加上慈湖比较偏僻的原因,老者身后的宽阔道路上显得十分冷清,几乎没什么人走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皎洁的月光驱散周围的黑暗,一轮明月照映在平静的湖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闭目垂钓的老者耳朵微动,远处似是传来了谈话声,不过,这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幽暗的道路上出现了四道人影,他们自然是刚从虚城地牢中被放出来的梓阳,贾绝生,轩一跟关阅。
走在梓阳身侧的贾绝生略显埋怨道:“关阅,你不是说慈湖不远吗?我们从虚城出来,这走了整整一下午才过来。”
“你看这里多偏僻啊,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说着,他扭头看向站在梓阳肩头的紫魂星猫,笑问道:“饿了没有?”
紫魂星猫用一双狐疑的兽瞳盯着他看了半晌,之后,便冲着贾绝生打了一个饱嗝,浓厚的腥味顿时令贾绝生捂住口鼻,不由得与梓阳拉开了距离。
关阅见到贾绝生狼狈的样子笑了笑,道:“人家做的东西哪有自己做的香?”
眼看贾绝生不言,关阅稍显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看你就是过惯了大少爷的日子。”
“这。。。。。。我。。。。。。嘿嘿。”被关阅这么一说,贾绝生搓着双手笑呵呵道:“不是我过惯了大少爷日子,只是现在天色已晚,周围又如此安静,这待会吃什么?”
久不发声的梓阳扫了一眼四周的景物,随口说道:“自己做呗,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听到梓阳的话后,贾绝生将视线移向一言不发的轩一,看到贾绝生的眸光时,轩一神色平淡道:“我随意。”
原本想要得到轩一言语上支持的贾绝生顿时来了脾气,他语气不善道:“你随意这饭就你来做!”
轩一也没惯着贾绝生,当即出言回答道:“我做就我做,也没说让你做。”
贾绝生刚要开口驳斥轩一,梓阳却望着关阅问道:“关阅,这个地方阴气比较重,看上去也是极为阴森,你师父为何会选这个地方?”
皱眉思索的关阅沉默许久,细细说道:“以前的慈湖不是这样的,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游玩,没有感受到如此重的阴气。”
“还记得上次我准备离开南大陆的时候特意来向师父告别,当时我就感觉慈湖的变化很大,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今日你这么一说倒是点醒了我。”
凉飕飕的阴风吹过,贾绝生打了个冷颤,忍不住问道:“会不会是你师父生前杀人太多,死后被阴兵纠缠?”
关阅极为认真道:“我师父是悬壶济世的医师,那是受万人敬仰的存在,怎么可能会被阴兵纠缠?!”
贾绝生一字一句道:“刚才是你亲口说的,你师父还没下葬时这里没这么重的阴气,下葬后没过几年就这样了,这件事不是你师父在搞鬼吗?”
关阅道:“我师父早就死了,他能做什么?”
双臂环胸的贾绝生瞥了关阅一眼,道:“他是死了,难保不会有什么怨鬼找他算账。”
关阅旋即说道:“算账?算什么账?我师父是医师。。。。。。”
就在二人争论不休之际,梓阳却抬起脚步缓缓向前走去,一旁的轩一见他神色有些古怪,当即冲他喊道:“梓阳,你怎么了?梓阳!”
无论轩一如何呼喊,梓阳就好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往前走,很快,他的身影渐渐淹没在滚滚浓雾中。
然而,关阅与贾绝生的争论依旧没有停止,前者颇为骄傲道:“我师父是神圣的医师,怎么会被恶鬼纠缠?!”
贾绝生闻言,直接笑出了声,他道:“照你这么说,医师只会救人不会杀人了?”
轩一扭头望着额头撞在一起的二人,道:“梓阳他自己过去了,你们俩还要争论多久?”
听到轩一的话后,关阅与贾绝生停止争吵,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感到有些不寒而栗,四周浓雾蔓延,肉眼只能看到十步之内的景物,
贾绝生重重呼出一口气,道:“这个地方太危险了,刚刚你怎么不拦着梓阳?”
他话音未落,模糊不清的迷雾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轩一刚要拔剑,冲出迷雾的紫魂星猫站在他面前发出不解的叫声。
眼看是紫魂星猫,站在轩一身后的关阅跟贾绝生也是松了口气。
另一处,梓阳随着自己所感觉的方向前进,不知不觉中便来到了慈湖斜坡上的小路上。
梓阳将眸光移向满是枯草的斜坡,发现了坐在湖边垂钓的白发老者,他抬脚向老者走去,边走边问道:“刚才是你在指引我?”
老者没有看他,开门见山道:“我的寿命不多了,想找一人为我续命。”
梓阳倒也没生气,他坐在老者身旁,面色平静道:“所以你就找上了我?”
老者语气微重道:“难道你不可以吗?是你的命比别人的金贵,还是别人的命比你低贱?”
面对突然紧张起来的气氛梓阳先是愣了愣,之后,他哈哈大笑。
老者语调低沉道:“我的话很好笑吗?!”
梓阳停止大笑,他望着老者笑道:“大家都是人,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为你续命也不是不可,但我想知道为你续命你能做什么?还有,你能活多久?你能为这个世界做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在这钓鱼,即便是我为你续命,你也仅仅是苟延残喘而已,这有什么意义?”
老者罕见露出一抹微笑,对待梓阳的语调也是发生了变化,他先是有些好奇的哦了一声,而后看着梓阳反问道:“你又能为这世界做什么?”
梓阳望着雾气笼罩的湖水,回忆自己小时候所见过的种种不平,道:“你也知道,这就是修炼者的世界,有境界实力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平民百姓的命根本就不是命。”
“无论是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我要做的是改变这种强者为尊的环境。”
老者盯着梓阳看了许久,几息过后,他将目光看向眼前的湖水,道:“年轻人,不是我看不起你,改变世界这种事,你真觉得自己能做到?”
“北大陆的逐流疯,一个将土神府能力发挥到极致的人,身兼最强极道之力,还是没能改变四块大陆的现状。”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能改变什么?你能超越逐流疯吗?”
梓阳笑着摇头道:“逐流疯只不过是上一个时代的失败者,他有什么值得我去超越的?”
听到梓阳这话,老者觉得眼前这个小家伙着实有些与众不同,心中逐渐对梓阳生出了浓重的好奇心。
首先,老者想知道梓阳是否真的具备超越逐流疯的潜力,又或是说他只是一个口无遮拦的井底之蛙。
其次,老者在此垂钓这么久,不知问过多少过路之人,可没有任何一人能跟他心平气和的谈话,时至今日,梓阳还是第一个与他平静交流的人。
片刻后,老者缓缓开口道:“逐流疯的确是一个失败者,但有些人连失败者都做不成。”
看到梓阳沉默不言,老者问道:“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哪种人吗?”
梓阳想也没想,当即说道:“失去理智的人。”
老者摇头笑了笑,道:“失去理智的确会让人陷入狂暴状态,但他们不是最危险的人。”
“最危险的人往往是那些一无所有且打开内心最为黑暗一面的人,因为你根本想不到他们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梓阳眉头微皱,嘀咕道:“一无所有?内心最为黑暗一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