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香云见过罗连几次,每次都是战战兢兢,现在罗连又是这样一番脸色,她浑身的肌肉都跟着抖了起来,推了推自己身前的小人儿。
李晓兰也听到了脚步声,从刘香云的怀里出来,胡乱的抹了两把脸上的眼泪鼻涕,冲罗连嘿嘿的笑,“夫君回来了?”
罗连走上前,用自己干净的里衣袖子将李晓兰的眼泪鼻涕抹去,也不嫌脏。
“刚才怎么回事?怎么哭了?”
“我没哭,嘿嘿,高兴嘛,没哭……”李晓兰又自己抹了一把脸,睁着眼睛说瞎话。
刘香云还在这里,罗连不好多说什么,只隐晦的问了一句,“都定下来了吗?”
李晓兰点头如捣蒜,“定下来了定下来了,我想着,怕京中有什么事情需要急调人过去,就想先安排香云婶子住到酒楼去,让暗二先带她了解些事情。”
罗连顿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刘香云,这才转头回来,“你是想把州府的势力也一并……”
李晓兰点了点头,“自己人总归要放心些,不过这事儿得慢慢计较。”
“嗯。”罗连点了点头,媳妇决定了的事情他便没有意见。
李晓兰将人留下来吃了午饭,又说了一些细节的东西,然后道:“明日我打算去看看晓云婶子和两个双生的小侄儿,要不你回去跟老鸨妈妈说一声,把东西都先搬出来放在我这里,咱们一起?”
对于李晓兰的安排,刘香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想着以后就真的是自己人了,她倒也没矫情,笑着应了下来。
有李晓兰他们的照拂,刘香云在青楼里过得挺好的,别说接客弹曲儿这些花娘们才做的事情了,就连平日里老鸨嬷嬷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的,带在身边什么都愿意教她,还给她安排了一个老实本分又忠心的小丫鬟。
小丫鬟叫翠柳,现在就跟在她的身后。刚才几人吃饭的时候小丫鬟还在身边给她们端茶倒水,看起来忠厚又本分。
一直垂着头安安分分的她,一听说自家主子终于能从青楼那样肮脏的地方脱离出来了,一刹那眼神都放着光,随后又低下了头,眼眶里盈盈的泪光。
她是一个苦命的人,是青楼的老鸨将她买下来,想着养大了之后接客。
刘香云后来看中了她,将她要到了身边。作为青楼半个主子身边的丫鬟,自然没有人敢对她不敬,就连那些个吃喝嫖赌的爷们也不敢轻易对她动手动脚,最多也就是口头上调戏两句。
刘香云于她而言便是再生父母,自然是盼着她好的。
再说得自私些,她的卖身契在刘香云的手中,到时候她自然是要跟着一起走的,就算不用接客,好好的姑娘又有谁愿意在青楼里呆着?
李晓兰也是有意试探这个小丫头,这是以后要跟在刘香云的身边人。到时候知道的事儿可就多了,别因为人品不好出了什么岔子。如今瞧着她这般模样也就放心了。
这丫头私心是有的,但知道感恩,也知道护着自家主子。
吃了饭几人就坐在堂屋里说话,等下面的人收拾好了碗筷,李晓兰才将翠柳叫到了身边。
“我知道你是个老实本分的,咱们刚才说的话你多少也听了几耳朵,心中应当也有数了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们撕了你的卖身契,在官府给你改成良籍,再给你配个寻常的人家,也算是全了这一年多的主仆情分。
第二,现在于我们而言光是忠心是不够的,必须得学会一些技能。若是你想一直跟在我婶子身边,那么你就得吃得苦中苦。
我们会将你送到特殊的地方去学习,包括认字看账,香,毒,人心,武功等等,最少得去三个月,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坚持的下来的,你要想好,明天给我们答复。”
翠柳只是略停顿了一下,便满眼神采的抬起了头,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多谢两位东家,多谢小姐,奴婢愿意追随,再苦再累,奴婢也绝不退缩!”
李晓兰与罗连对视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行,那你回去收拾一下,晚上我便让人送你走。不过你要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到时候是苦是累,是伤是痛,你都得自己扛着,扛不下来……那就只有死……”
翠柳咬着唇,坚定的点头,“奴婢扛得下来!”
她从小就被养在花楼里,见多了人情冷暖,也绝非是一个没脑子的丫头。
她知道跟着自己刘香云将来一定是好日子,何况刘香云救她于危难,她也不能在人最艰难的时候抛下,心安理得的嫁人过安稳日子去。父亲在的时候就教育过她,做人要有良心!
事情安排得差不多,刘香云也没有拖拖拉拉,直接起身说是要回青楼收拾东西,晚上应该就能弄好回来,主仆两个就走了。
李晓兰正打算回屋里休息一下,刚出了堂屋的门就听见小冰儿那毫无起伏的声音:“你在这里逛来逛去做什么?”
李晓兰侧头一看,这才发现院子里还有个穿着青衫,梳着整齐发饰的中年妇人,正满脸忐忑焦虑的在那里走来走去。
这个妇人是李晓兰为夕夕找的教养嬷嬷,还是专门从司礼部求来的。据说当初她还负责过新晋宫女的教养,其中还有个宫女因为长相出挑,规矩不错,被皇帝选中做了贵人。
李晓兰一个正六品的女官想要为家中孩子求这么一个嬷嬷,那是十分不容易的。
人家到了年纪从宫中出来,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嫁人生孩子都嫌麻烦,何况还要到一个小女官的家里要养个不听话的小姐儿?可想而知李晓兰是费了多大的心思!
教养嬷嬷本来都答应了要好好管教夕夕,可这小姐儿实在是……她想走又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才在外面逛来逛去心中忐忑,不知如何开口。
李晓兰一见她这般面容,心中大概明白了几分。微微皱了皱眉,随后还是端起了笑脸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