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兰真不是危言耸听,若再得不到及时的救治,甭说腿,恐怕这条命都没了!
李晓兰刚才扔剪刀也不过是一时之气,想着病人终究无辜她总也不能见死不救。
“孟大夫,拿笔墨来!”
李晓兰提着笔,刷刷刷的写了两页纸,然后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对那老者道:“这事手术同意书,你要签了我们就治病,不签就抬着人走。还有这份,是和离书,你和你儿媳妇都签了,不签就滚蛋,还有那么多病人等着呢!”
若是在二十一世纪有抗生素,有那么多先进的器械,李晓兰还有八成的把握能够救回这位病人,可如今她却连三成都没有!
病人是无辜,可她也不愿意趟这浑水啊!
若到时候真出了什么意外,有这手术同意书也就无妨,毕竟大家都看见他们抬进来的就是个半死不活的人,谁也赖不上她。还有这妇人,若丈夫真出了事老头子又不放人,到时候即便这老东西没对她做什么,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又有今日的传言,她也只有去死这一条路了!
“我不签!”老者怒目圆瞪态度强硬。
“我说这位老家伙,你儿子都要死了,现在是赶着救命,你咋这样老糊涂呢!赶紧签了!”
“赶紧签赶紧签,大夫还等着救人呢!”
刚开始大家还不太理解李晓兰为何要淌这趟浑水,如今看到老头儿愈发傲然的神色,心里也跟着打鼓了起来。莫不是先前那对老夫妻说准了,这老东西就是没安好心,想着儿子死了,好把儿媳妇收进自己的房里?
就在大家僵持,地上的病人依旧抽搐,李晓兰几根银针都稳不住的时候,有一个蹒跚的老者被两个汉子搀扶着快步进来。
刚才的事情他在门口已经听得差不多了,走上前直接推开了那老者,提着笔刷刷的就在两页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也不等老者说什么,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头就摁上了血印子。
然后对地上的妇人道:“二哥家的,还不赶紧签了!”
“三叔公,我,我不签,我当家的要是没了,我,我就跟着他去!”
“说的什么混账话赶紧签!”那被叫三叔公的老头子也是个虎的,四下寻摸了一圈,抓着地上的剪刀就往那妇人的手指头上戳去,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就把血印子给按了。
“大夫,我是族长我做主,现在都签了,可以救人了吗?我向你保证,无论二哥儿是死是活,我们都不怪你,谁要敢闹,就逐出族谱打断他的腿!”
李晓兰点头见这老族长说话铿锵,震得住场子,当即也不管别的人了。
“狗子哥,二蛋哥,帮忙将病人抬进去!罗大哥,你守在这里不许他们生事,若谁敢闹直接打出去,出了事算我的!”
没想到一个十四五岁未出阁的姐儿能有如此的气魄,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那个叫三叔公的老人,扶了扶自己的心口,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他先前就听说过德仁堂的蒙大夫有至交叫小友,是一位年轻的姐儿,不仅炼药技术十分高超,还帮着救活过好几个病人。
刚才他也是见孟大夫如此护着,而这位姐儿也是气势十足,他才敢做了这么个决定。
李晓兰才没有管这些,随着病人匆匆进了后堂。
这也是前头她和蒙大夫商量着改出来的手术室,一共只有两间。
其他的地方都没关系,但这两间手术室随时随地必须保证干净整洁。为此,药房里还专门请了一个打扫卫生的妇人,这两间房即便不用每日都得用浓酒精消三遍毒,管得十分严格。
那伤者被抬到了手术室中途醒了一次,迷迷糊糊的拽着李晓兰的手臂,“救救我,救我……”
幸好这一幕没让罗连看到,否则保不住的可能就不只是那一只腿了。
但即便如此,一直护卫在身边的小冰儿也是冷了脸,恨不得一把掐断了他的脖子。什么东西,也敢碰他们家小姐!
可她也知道这是小姐的病人,不能胡闹,否则小姐会不要她的!
“冰儿姐姐,二号剪子递给我!”半个多时辰后李晓兰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声音都哑了两分。
小冰儿将剪子递过去,又狠狠的瞪了那手术台上的男人一眼。不知道这男人哪里修来的福气,能让她家小姐为他如此劳心劳力,哼!
李晓兰专心致志的手术,将那一层已经腐坏了的肉全刮下来,又上了药,再将断骨接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她那小护卫冷冰冰的眼神。
小冰儿倒也不是看不起穷苦人,主要是她自有记忆开始就在暗卫,平日里练习的都是如何自杀,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突然把她从前线调回来保护一位新主子,她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知道如何与大家相处。
在她的心里眼里,除了自己的老主子以外,就只有这位新主子是她的天她的地,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甭说是一位成了亲的乡下汉子,就算是如今京城里鼎鼎大名的几位爷都是配不上她家小姐的!
一个多时辰后李晓兰总算做完了手术,累得瘫倒在了凳子上。
小冰儿给她倒了糖水,嘀嘀咕咕的道:“小姐,咱们以后只管做药材,不给人看病了行不?”
李晓兰抬头看了她一眼,疲惫的耷拉下了脑袋,没有回答。
休息了大约半刻钟,李晓兰这才强打起精神站起来,去了前面。
罗连看到她出来时那疲惫的神情向前迈了几步,几次想要伸出手去搀扶,但又顾及着她的名声,心里愈发的不痛快。
什么时候这丫头才能开窍?他们的婚事什么时候才能过了明路?他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牵着她柔软的小手儿?
这段日子罗连想了许多,原本只是想着,为了那救命之恩护她一生一世便罢了。
可后来越想越觉得不甘,越想越觉得心痛,凭什么呀?他在这刀光剑影中沉寂了二十多年,或许往后余生还得如此,难道他就不配拥有一丝的温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