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奶,你悄悄同我说,是不是尿血了?”李晓兰压低声音问,怕老牛头突然回来听到会吓着。
牛婆子一瞬就红了眼,“别同你爷爷说……”
李晓兰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得道:“又不是什么要紧事,调养大半年就好了。”
“等牛爷爷回来,你让他去山里挖点泥附子,就那种根块儿的。挖些来洗干净,然后用做豆腐的那种胆巴加水搅拌均匀,将泥附子放进去泡几天,然后和泡的水一起倒在锅里煮,起锅加点盐就可以了。每日吃几勺子,身上的浮肿也能退些,晚上也少起夜。”
李晓兰想了想又道:“您家院子里不是种了很多冬瓜么,您多吃些,也消退浮肿。要是您信得过我,找点笔墨来我写个方子,您和牛爷爷找家名声好的药堂问问,没问题就抓些来吃着,等我再好些,上山给您找更好的药去。”
镇里的大夫也是说要多吃冬瓜,可她每次吃了冬瓜就多尿,后来就不吃了,却不知任何治疗都是要有过程的。不过听这丫头说得头头是道,想来也有几分道理,拿着药方去问问也不耽误事儿,于是就答应了。
二人轻声细语的说着话,却不知此时的李家闹翻了天。
老牛头找了村长李有发,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半点添油加醋都没有。李有发那个气,冲到李家砰砰砰的一阵敲门。
已经天光大亮了,但李家没有一个起床的。
本来有些起床气的李老头还想骂几句,可开门就看着黑脸的村长,赶紧将乱糟糟的衣服扯了扯,讪讪问道:“村长这么早来是有什么事吗?”
李有发黑着脸看看顶光光的大太阳,这叫早?
李刘氏跟在后面衣衫不整,“呸,肯定是李晓兰那贱东西又惹事了!是不是她偷人被发现了,我就知道这贱人不是个好东西,我李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挨打的李刘氏懵了,出手的李有发也愣愣的看了眼自己的手。
他快五十的人了,从来没有打过女人,今儿算是破戒了!
“满嘴喷粪的东西!人姑娘家好好的,懂事又孝顺,倒是你们怎么待她的?啊!”老牛头的牛脾气上来了,冲上前就开怼。
“不给吃不给穿,天不亮的让人顶着露水下地干活,如今还,还冤枉人家丫头……你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我告诉你们烂心肝的,若真逼死了人,你们也脱不了关系!老夫我不是没见过县官的人,也不怕拖着这身老骨头再亲自去敲一敲那堂前的鸣冤鼓!”老牛头气得直喘气,那恶心人的话他就算是重复也说不出口。
村长李有发也冷着脸开口,“李涛,你我虽是同辈,但县衙里我这个村长也是挂了号的,你若敢再欺负兰丫头,别怪我动用村规!还有你的这婆娘,若是你自己个儿管不好,我便请族老来帮你管管。”
李刘氏挨了打心里愈发愤怒,可眼前的两人,无论是李有发还是老牛头,都不是她惹得起得人物。
再说,一旦真请了族老开了祠堂,那她的名声可就完了。
两人把李父李母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是老牛头气得眼睛翻白,李有发怕出事才哄着人走了。
“别拉我,你拉我干啥!这群黑心烂肝的,老夫不把他们骂清醒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被拖着走的老牛头心里很不乐意。
“知道您生气,可这不忙着去看兰丫头吗?”李有发不松手,将李晓兰扯出来当挡箭牌。
果然老牛头再不犟了,气哼哼的甩开他的手,“不知道你这村长是咋当的,那样的蠢妇就该让教习嬷嬷来给她讲讲做人的规矩!”
李有发打着哈哈,“牛叔您这说笑了不是,人家教习嬷嬷多金贵的人儿,咋能麻烦她们呢?”
老牛头气得不行,瞪了他两眼,再不想与他说话。
李有发也没当回事,只以为是老牛头说的气话罢了。没曾想过,他是真的动了那个心思。
等到了老牛头家,李有发这才看到了躺在床上满脸苍白,汗水大颗大颗滚落,连气都喘不均匀的李晓兰,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还以为老牛头是给他夸大了事实,想着这胖姑娘可能是受了一些委屈,没成想竟真闹成了这样。
“兰丫头,你感觉怎么样了?”李有发感觉自己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李晓兰先前还在跟牛婆子说话,这会子正不舒服呢。因为气喘,原本胖胖的脸上都出现了青紫的颜色,嘴唇也是紫色的,眼睛翻白,根本就没有力气回答他。
李晓兰也是憋了好一会儿,这才气喘吁吁,勉强回了一句,“没,没事……”
“都这样了还叫没事!”
“好了,别在这里吵吵!让孩子休息一会儿!”老牛头拽着眼神放空,傻了一般的李友发就往外面走。
“牛婶儿,到底咋样了?”李有发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看那模样,真是胆战心惊啊。
“大夫说了,差点人就不成了,你说还能咋滴!”牛婆子平日不怎么出门,对着人说话也客气,如今也是气着了,管他村长不村长的,直接一句话就怼了回去。
李有发现在哪有心情去寻思她的语气,只觉得脑瓜子里嗡嗡的响……
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那,那现在到底咋样了?大夫咋说?”
“大夫说运气好,命是捡回来了,但若不好好养着,再惊着吓着,那可就不好说了!大侄子,别怪我老婆子说话难听,我家老伴儿身上也是有举人功名在的。若实在看不过眼了,咱家也不怕到公堂上去走走,只是到时候你的脸要往哪里放,我们可就真管不着了!”
李有发感觉被一盆冰水从头泼到脚,那是真的透心凉。
当初这老两口在青山村落户的时候就是衙役们亲自送来的,让好生照顾着些。
他也只以为老牛头是那受灾地区的村长,多少有些地位,却不曾想人家身上还有功名!天爷呀,李涛那一家子作死的东西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