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司长说的让部委年轻人到嘉谷上一堂最新农业科技课的建议,齐政还真有些动心了。
他不断巩固嘉谷光环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奠定嘉谷的地位吗?
以国内的政治结构来说,这些部委的年轻人,几乎已经站到了最内环的跑道上,一旦机会得当,指不定就有可能宣麻拜相。
对这样一群天之骄子来说,对于现实的世界问题,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思考,要他们集体佩服某个东西是非常困难的。
但不要以为他们的认知就是最先进最前沿的。就齐政所知,部委里的不少人,对农业高科技的印象还固定在大型机械化上。
没有亲眼看到,是真的很难理解农业科技前沿已经进化到什么何等程度。
齐政也并不指望通过一两次的接触,就让他们集体看重嘉谷,但通过这种方式刷刷存在感,给他们一个较为明晰的嘉谷形象,怎么说也是值得的。
于是,齐政爽快应下了张司长提的想法。
当然,这还要等张司长回去后再安排,眼下他还要继续豫省小麦产业化的调研。
不过,后面齐政就不随行了。
他施施然回到总部,叫来了嘉谷实验室的大佬陈建章。
齐政首先跟他说了农业部打算与嘉谷合作建设“全国优质专用农作物生产分布电子地图”的安排:“……按张司长的说法,先完善优质小麦的信息,就从豫省开始。大体就参考我们集团的专用稻麦种植地图,以解决生产侧和加工侧的信息不对称问题。”
陈建章倒是无所谓:“技术上是小事,只是开展联系检测小麦品质、查看优质专用小麦收获、给小麦测产等小麦普查登记统计工作麻烦了点。”
不用齐政多解释,陈建章就明白了其中的好处了。不说别的,单单是能填满嘉谷数据库的各地专用农作物的面积、品种、订单对接等这些信息,就值回票价了。
他只是警惕地强调了一点:“先说好了啊,这部分投入不能算在实验室的经费里。”
齐政哑然失笑:“行了行了,看你这抠样,我会让老王专门拨付一笔资金的。”
三言两语交待了这件事,齐政又提起了农业部会派人前来“开开眼界”的打算。
陈建章笑了起来:“这还不简单?带他们到我们试验的生态无人农场中去,想要看到的农业黑科技都有,精准农业、生物防控、绿色循环农业、农业机器人、人工智能、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等等,保证让他们像是在看好莱坞科幻大片……”
就运用高科技推动农业的整体发展而言,国内与发达国家还有一定的差距,这主要表现在大型自动化农机的普遍应用和从业者对高科技的接受能力。但在最前沿的试验中,国内农业是不甘示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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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章说的生态无人农场,是嘉谷实验室与国内几大农业科研机构合作共建,也是各种不成熟的行业最前沿科技的试验场。
进入农场,可见一台台形态各异的农机在田间或是伸展双臂,或是扭动腰肢,或是行走自如。不仅驾驶舱内无人,周围也不见人影,如同在上演“科幻秀”,第一次看到这一幕的人足以颠覆对农业的固有印象。
当然,未来很美好,但就目前技术水准来看,大量农业“黑科技”还要继续提高投入产出比的实际应用。因为人可以根据不同环境立马调整,机器则不然,数据积累需要更长时间。
说到这一点,陈建章顺势汇报了另一个相关的安排:“农大等13所国内高校已经回复了我,同意联合举办‘嘉谷农研科技大赛’,明年正式举办第一届。”
齐政有些好奇道:“这就商议好了?”
陈建章吐槽道:“经费都由我们出了,这种既得名又得利的好事,他们大概喝多了才会拒绝。”
两人说的“嘉谷农研科技大赛”,是嘉谷谋划的一个推动人才下沉、科技下沉的最新探索。
大赛的调子很高——邀请全球的青年农业科学家和顶尖新农人分别组队,利用先进的人工智能或精湛的园艺技术切磋与交流,探索出一条将国际最前沿的数字农业科技与农业生产有效结合的路子,形成一套可复制、可推广的模式与经验,并在中国各大农业产区落地。
但事实上,齐政只是希望能发挥涉农高校的人才储备优势,又有效利用嘉谷的市场号召力,能唤起更多年轻人才对农业的兴趣——当农业不再是“看天吃饭”的粗放农业,而是“知天而作”的高科技农业,成为“新型农民”一点也不low。
参加比赛的选手,甭管是不是获得最后的胜利,只要表现出色,就有机会收到嘉谷实验室的邀请;如果不愿意加入嘉谷,嘉谷也会为他们提供科研指导或经费支持。对于高校的大学生而言,这是加入门槛渐高的嘉谷集团的一条终南捷径。
当然,创新,从来就并非易事。
而一个人、一个企业在创新的道路上走得越远,所要付出的代价,无论是显性的还是隐性的,可能就越大。
陈建章瞅着齐政心情不错,见机就递上了一份文件:“boss,这是我们实验室明年的开支预算,给你过目一下。”
齐政恍然,又是新的一年降至,对实验室来说,伸手要钱的时机又到了。
因为今年推广了好几个重点新型作物,齐政对实验室的表现还是很认可的,微笑着接过陈建章的预算。
低头一看,只见金额栏的最后,有红色的手写数字:400亿元!
齐政脸上的笑容一滞。
他眨眨眼,再去看后面的数字,然后默默的数了三遍的“0”:
¥40,000,000,000。
非常漂亮的手写数字,长长的一串,怎么看都是那么醒目。
但是,“400亿”这个数字,让齐政只想把手上的报告扔出去。
事实上,往年的嘉谷实验室,申请过更大笔的经费,但那是分几年投入的。这份坑爹的报告上,却明明白白写着“2015年的经费申请”。
就是齐政,大脑也宕机了那么一下。
“你给老王看过了?”
陈建章一脸无害道:“还没,这不是尊重您大老板的权威吗?”
“哦?我看你是瞅着我好欺负。”齐政已经回过味来了,语气不善。
一年400亿的科研经费投入,在当下是什么水平?
齐政知道的是,华为今年的研发投入大概就是400亿元出头,而明年貌似是暴增的一年,几乎暴增了50%。
但农业领域与信息科技领域能一样吗?
国家没有专门的农业科技投入统计数据,那就横向对比好了。
国内省级以上农业龙头企业中,有18%的企业研发投入高于平均值,但这部分平均规模以上企业的科研投入均值也不过为1亿多元。而在嘉谷以外,新希望的科技研发投入达到20亿元,已经是全国科研投入第二大的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了。
齐政好想揪着陈建章这厮问一句,是什么让你飘成这样了,一年申请了是人家二十倍的科研经费?
何况这老狐狸绝对是心知肚明,要是先拿着这份预算到大总管王昱业那里,怕不是真的会被“扔”出来,就打着先说服齐政的主意了。
陈建章也看出齐政想打人了,咳嗽一声,道:“boss,这真不是我狮子大开口……”
“是啊,你哪是狮子啊,你分明就是饕餮。”齐政似笑非笑的。
实验室大佬只当没听见,呵呵笑道:“如果只是我们实验室的开支,肯定不会这么大额,这不是多了两份支出吗?”
“首先是与易拼的数字农业合作……”
易拼电商平台融资是很顺利,但无论融资再多,在这一两年内都要补贴给消费者,获取用户,同时鼓励用户多在农业上花钱,多为优质农产品付费。
而在技术支持上,仗着嘉谷是它的第一大机构股东,几乎是将其外包给了嘉谷实验室。
如果拿一套组合拳形容,大概是这样的:嘉谷农业等一线子公司在种植端帮助提供生产标准;嘉谷实验室对农业产业全链路进行数字化升级;易拼电商平台利用大数据,为农户提供流量支持,搭建销售通路,擦亮一个个农产品品牌。
因为聚合供应链的数字化升级原本也是嘉谷体系的升级重点,这份支出陈建章咬咬牙也就认了。
“当然,这还是小头。真正增加的开支大头,是我们的全国农业科研联合攻关计划。”陈建章直截了当的给出了答案。
齐政愣了一下。
这么一说,他也想起来了。
经过嘉谷联合一众农业科研机构、农业专家持续近两年的推动,国家农业战略聚焦“农业科技创新”在今年被正式写入了“一号文件”,这也意味着,国家将大幅增加农业科研经费。
在这个过程中,虽然增加的经费基本不会落到嘉谷头上,但嘉谷是隐性受益的——很大一部分增加经费投入的科研方向,直接与嘉谷的业务相关。而关键共性核心技术的突破,会让整个行业受益匪浅。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前端技术进步的一小步,可能会解决行业的众多难题。
而另一个结果就是,为了更好的共享科研成果,嘉谷也少不得要参与部分投入。
前面所说的那套与中科院微电子研究所联合研究的ai农业系统,就是出自这样的背景。
“……像这套系统,要想从现在的旱田覆盖到水田以及设施农业等应用场景,真正将成本降下来,就要继续投入自主研发的芯片、传感器等产品。你知道的,我们实验室是没有这样的能力,如果不是背靠中科院微电子学院,即使是有钱也买不到。”陈建章激动的表示道。
“国外一流的农业生产公司,已经建立了草莓、西红柿、谷物等ai生产模型,理想状态下,生产者只需要选择提高产量/提高品质,系统便会给出生长环境调节的建议,甚至是自动化操作调控。”他唏嘘道:“问题在于,这套国外的系统无法适应国内复杂多样的地理环境,且国外也很难开放这套技术模型及api接口给国内。即便采购回来了这套软件,也是‘只有大脑,没有脑细胞’。”
他像是要用排山倒海的气势一举说服齐政,完全不留插话的空隙:“国家科研投入增加了,在作物关键基因挖掘、农业新材料、农情信息智能获取等领域也启动了不少重大项目攻关,我好不容易才筛选出了一批靠谱的科研项目,都是我们实验室投入很薄弱的环节,现在不追加投入的话,后面想加都加不进去……”
齐政揉揉额头,只觉科幻的农业一点都不香了。
陈建章说的有道理不?
很有道理。
技术突破都是靠砸钱砸出来的。
嘉谷实验室在数字农业的底层研发方面,并没有在作物分子聚合育种等领域上的强势。
老实说,嘉谷能落实农业科研联合攻关计划,一来是嘉谷的强势市场地位,毕竟你的成果再先进,如果得不到有效的快速转化,那也是白研究了。
第二个原因就更简单了,那就是老生常谈的钞能力——嘉谷能出得起钱。
如果说,天底下什么人最能花钱?
那一定是科学家。
不要说400亿了,即使是上千亿元人民币,手指缝稍微宽一点,都不够一间世界级的实验室一年花销。
谁不想用更好的试剂和设备呀,无非是买不起罢了。
能帮忙转化推广研究成果的狗大户,那都是科研机构的最爱。
但那是400亿啊,不是400块啊。
嘉谷如果把400亿用来投资,起码能换回实实在在的资产,但如果投给实验室,你问问陈建章敢说有实实在在的回报不?
更坑爹的是,以科研的延续性,这经费上去了,后面想降下来都难——你总不能想着投一年就出成果了吧。
至于多久能出成果?这是一个未知数。
这么一想,心脏都忍不住抽搐起来。
看着“眼巴巴”的实验室大佬,齐政挥挥手:“去去去,预算表留下,你滚犊子。我要看一下集团的财务,再给你答复。”
看了这“败家”的开支,齐政决定要用集团的收入数据好好“洗洗眼”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