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拉皮卡成功被千耳会的中间人推荐到了诺斯拉家族。
虽然中间为了取得诺斯拉家族的认可费了一番周折, 但最后还是得到了着名女星瑟拉的发鬓完成了诺斯拉家族的考验。酷拉皮卡顺利成为家族保卫团中里的一员,陪同老板一起去往友克鑫参加九月的拍卖会。
薄野翎买好飞艇票后就一直等在候机场, 手机里最新的短信是酷拉皮卡发来的,说他已经上了诺斯拉家族的专用飞船。
自上次薄野翎将名字交给酷拉皮卡保管后, 酷拉皮卡查阅了各个民族关于精灵的记载, 试探找出薄野翎的由来,想知道薄野翎的名字究竟意味着什么。因为薄野翎自己其实也是不明白自己名字的作用的,她只知道那是她的力量, 是一种意志的传承, 她给酷拉皮卡的理由也很简单,只是想在插在酷拉皮卡心脏的那根制约之链下保护酷拉皮卡。但酷拉皮卡没办法想得那么简单,他担心会有其他的作用, 担心自己如果受伤,如果失去性命, 如果不小心以某种方式丢失了名字,都会令薄野翎产生危险, 于是便努力地查找相关信息。
可这个社会的文明里关于精灵的记载以及传说都太多了,酷拉皮卡根本找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薄野翎上了飞艇,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她翻了翻手边的旅行杂志, 又不经意看见飞艇的内置屏播放着关于友克鑫拍卖会的相关宣传信息,不过凝神看了一会儿,却发现都是早已知道的细节, 便重新低头, 安静地继续翻阅手中的杂志。
面具少女伸出的手被严严实实的斗篷盖住了大半, 只露出了白皙莹润的手指,红与白的衬映便格外夺目。坐在薄野翎身边的客人不由被吸引了住了目光,看着那双手用相当轻柔的动作一遍遍地滑过书页,那抚过书页上的印刷体的动作,仿佛是在用指触感受每个文字的魅力。
真是一双漂亮的手啊。
当察觉到自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对方翻完一整本杂志时,娃娃脸的客人毫不介意地在心里这么感叹。
砍下来做成艺术品的话能卖不少钱吧?
娃娃脸的客人循着那双手往上看去,目光穿过深深的斗篷帽子后却触到了光滑的面具纹路。他在心里微微讶异了一下,莫名觉得有些意思,但也不足以勾起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于是也低头玩起了手机。
这趟行程才刚开始,飞艇明天才会在林宫机场落下,娃娃脸的客人是自翊有耐心的人。
可是这场旅途中用来打发时间的有趣女孩却似乎并不想给出答案,因为浑身裹得十分严实的女孩从头到尾没有说一个字发出一点声音,更别说摘下面具。三十多个小时的旅程,斗篷少女没有吃任何乘务员送来的食物,也没有进水,哪怕将食物收走的乘务员关切地询问她是否不合胃口,她也只是拘谨地摇头,并不说话,他在旁边帮腔了一句,也只得到一个摇头的回复。
古怪沉默的面具少女,好似在那张面具下藏了什么不能被发现的秘密。
秘密啊,听起来真是个令人心动的词呢。
娃娃脸的客人跑丢了一些耐心,在一个夜晚过去,不眠不语的面具少女依然拒绝了早餐后,他忍不住开口了。开头的话不外乎是寻常的搭讪,问问对方的目的地啊,是否来过友克馨这样繁华热闹的城市,来这里又有什么事之类,再辅以对对方一直不进食的关心,虽然套路很旧,但娃娃脸总能凭借说话时那毫无阴籁的单纯笑容将这招套路施行得无往不胜。
但这次却碰了壁,因为面具少女仍旧没有开口。
她始终都是挺直背脊坐在那里的模样,斗篷笼罩,面具遮掩,不言不语,疏离遥远。
飞艇落地的时候有些颠簸,但还好很快就平稳下来。薄野翎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跟着人群尾端离开了机场。
友克鑫不愧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繁华不夜城,高楼林立,车流不息,人群熙攘。刚一起从机场里走出来的人们,如鱼如大海般混进街头摩肩擦踵的拥挤人群。往来的各色行人嬉笑怒骂,明快忙碌,平庸精彩,笑声与说话声伴着街头音乐一起奏成这喧嚣城市的独有旋律。
薄野翎给酷拉皮卡发完信息,盘算着打车去主城需要多少时间,一只在大城市里很少见的旋木雀就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薄野翎戴着面具,视野有限,但生灵之间的感应不需语言,她头也不抬地用手指摸了摸肩膀上的小鸟,小鸟也温驯地借着她的手指磨了磨鸟喙,清脆啼叫的声音吸引了一个路过的孩童投来惊奇的目光。
友克鑫的下午有些热,阳光刺眼,路面上拥挤的人群在晃眼的阳光下兀自来回。薄野翎刚下飞艇有些累,站在路边休息了一下,就瞧见前方道路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熙攘的交谈和喊话在热辣的阳光下如呱噪的蜂群。薄野翎抬起头去看被人群围就的大楼上方,透过面具望见了站在天台边的身影。
好像有人要跳楼。
驶来的警车在堵在人群外,伴随刺耳的警铃拿出扩音器让前面的人群让出道路。楼底下的人好奇观望着,不停交换着那个女孩为何要跳楼的猜测。有些人看过了,走开了,但更多人还停留在那里,仿佛是在看一件新鲜有趣的事情。
薄野翎也不由驻足了,她无法穿过人群靠近大楼,只有眯起眼睛,去望天台上那个细瘦的身影。
薄野翎前方有个大叔,背对着薄野翎所以看不清样子,他对身边的路人感叹着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如此脆弱,一点点事情就要死要活。路人一听,有些好奇,问他是否真的知道天台上的陌生女孩为什么要跳楼,大叔哂笑一声“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能为什么寻死觅活的?还不就是感情那回事呗,说不定是被人甩了,承受不住,所以就准备跳楼了。”
人们乱七八糟地议论着,都试图用自己的理解给天台上的女孩一个最好的寻死理由,再用故作成熟的口吻,下着各种各样的定论。他们像是在完成一个个市井笑话,只等着识货的人来笑三声。
警车终于突入了重围,上了楼。他们似乎联系来了天台女孩的亲人,准备让亲人来劝说女孩不要轻生。一个年轻的警察没有上楼,靠在警车边隐蔽地抽了一根烟,他貌似并不在意天台上演的戏码,愁眉苦脸的样子好像在苦恼着什么时候才能下班。
天台上的劝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女孩父母到了之后没说几句,双方的情绪反而更加激动,女孩更是被父母往天台边缘逼退好几步。吃力不讨好的警察只有又带走女孩父母,选择让警方的谈判专家来进行劝说。
薄野翎一直站在楼下,人群外围。她定定地注视着天台上的女孩,由于抬头的动作,满头的银发如瀑垂落,映着耀眼的阳光反射出微光来。周围有些人注意到了她的长发,从上到下的打量她,薄野翎也不在意,只是专注地望着。
天台边上站着的少女正在和谈判专家说话,她情绪虽然还有些激动,但微微颤抖的双腿和紧捏着裙角的手,都如实表达着她的进退两难。谈判专家看到她的眼睛,就忍不住放松了一些,也将语调放轻。楼下的人群喧沸吵闹,女孩的父母也情绪难安,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认真地体察那个女孩的心情,看看那双还没被完全逼上绝路的眼睛。
其实准备跳楼这种举动,本身就是一种求救的方式。
薄野翎在楼下看了许久,即使天气炎热,让裹得严严实实的她有些不适,也一直没有走开。看到天台边的女孩不再往边缘退,看起来安定了不少。谈判专家也慢慢接近,朝女孩伸出手。眼看一切都要走向好的落幕,薄野翎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准备离开。
只是她一转身,就看见之前在飞艇上的娃娃脸邻座,正在用还来不及掩饰的兴味眼神望着她。
“你的头发也很漂亮,颜色很很特别。”那个人这么说着。
薄野翎不知道他为什么说也,但还是绾起了长发,重新戴上帽子。
“到底什么时候跳啊?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啊!”在薄野翎准备朝眼前这个路人点头再离开的时候,身后被烈日焦烤了许久的人群里忽然冒出了一声不耐烦的大喊。
薄野翎微怔,转过身去。
拥挤的人群在强烈的阳光下呆了许久了,大多都出了汗,有些女人的妆更是都要花了。眼看事件就要这么收场,人群里不少人都露出了有些遗憾的表情,好像一件有趣得足以做谈资的事还没发生就结束了,简直辜负了他们的期待一样。
在第一个人发出不满的声音后,人群居然接二连三地朝楼上大声抱怨起来。
薄野翎有些措手不及,但措手不及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
沸反盈天的抱怨充斥着整个天台,情绪渐渐安定下来的女孩开始微微发抖,她还来不及将手放到眼前年轻的谈判专家手上,还来不及握住对方的手发出委屈的哭泣,一直等在天台门内的父母显然也听到声音冲了进来。
“还不快下来!”她的亲人冲她吼着,仿佛对那漫天的抱怨难以忍受“你到底要给我丢脸到什么时候!!”
也许你以为世界上最需要防备的只有敌人。但只有亲人给的伤害,才是最痛的。
薄野翎愣怔地看着那女孩从天台上落下来,啪的一声砸在耳膜里,坠落在地面变成一朵血花。周围人群的尖叫溢满了耳膜,被溅上了血迹的人群迅速逃离,人们撞着她的肩膀退开。薄野翎站在原地没有动,明明阳光这么热烈,她却觉得全身冰冷,耳边回响的全是刚刚那声啪的闷响。
周围的人群经受短暂的惊吓后,又开始了窃窃私语,薄野翎转过头去看他们。
看他们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说出各种各样的话。
好可怕,好可怕的看客啊。你看,那些人在心里笑呢。
警察迅速来设置了隔离带,早早等候的救护车也从容不迫地将支离破碎的尸体搬离,只留下一大摊血迹。人群似乎是觉得结束了,评点了几句后逐渐散开,分离成一个又一个的普通人混入大街小巷。
薄野翎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故事。
友客鑫的拍卖会在即,街头的大屏播放器还在做着相关宣传,这座城市每天都是如此的吵闹精彩,没时间分给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个女孩,她的故事她的情绪,对世界而言,是卑微而不值一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