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天道轮回石上传来“天儿”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傻小子还不走!除了最后那一块三生石下落不明,其余五块轮回石皆已被控制……我们无法兑现当初的诺言,你留下还有何意义?”
闻言。
鱼临渊眼中的震惊一闪而逝,随即被镇静取代。
他不仅仅是唯一能执掌轮回的鱼主,也是唯一能让水色苏醒的龙鱼。
是他借闻鱼之梦缔造了三界,如今岂能一走了之?
何况从他决定打破规则入轮回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只有“三世”机会。
眼见明镜台冲入天界,鱼临渊抬头仰望着天上巨大的窟窿,没有立刻跟上去。
当鱼临渊依次看向四海之上的人影时,哪里还能见到魑魅魍魉的影子。只有翻滚的海浪,将一切痕迹淹没。
太乙太虚两位真人落在鱼临渊身侧,望着彼此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
鱼临渊明白他们的担忧,更清楚天仙心底的困惑。
“二位真人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鱼临渊仍然表现地气定神闲,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太乙真人张了张嘴,便让太虚真人开口。
“我们师兄弟虽有诸多疑问,但眼下太上师兄仍在天界……我们还是希望鱼主能够先移步天宫,再做进一步打算!”
太虚此言一出,不但太乙真人眉头一挑,就连鱼临渊也没想到净世之礼后的太虚真人依然如此耿直。
只不过鱼临渊并未打算现在就前往天界。
且不说他不知道鱼为渊的深浅,即便是那四相也绝非简单角色。尽管被迫摊牌,可还不到他和鱼为渊一决雌雄的时候。
“那如果我要是不想去呢?几位真人是不是打算将我绑了去!”
“鱼主说笑了。以您在修行上的造诣,天下无仙能出其右,别说我们几个老家伙,就是整个天界也找不出能绑您的。”
“……”
鱼临渊嘴角含笑,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太虚真人,弄得太虚真人挺不自在。
太乙真人用拂尘戳了几下太虚真人脊梁骨,小声谩骂几句:“平时就你能说会道,怎么关键时刻只会胡说八道!”
太虚真人没好气地翻着白眼,全然未把太乙的话放在心里:“我这不是为了天界着想嘛,师兄与我皆算不出一二,就像被蒙住了眼睛一样!”
……
鱼临渊任由太乙太虚这对师兄弟在面前“吵”个没完。
若仔细听,两位真人就像唱了一出双簧,把想对鱼临渊说的话都说了。
鱼临渊虽然不是太在意,可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红。
无奈之下,他只好一步迈出,夹在太乙太虚两位真人中间,分别抓起两人胳膊将手掌按在自己“脸”上。
和九公主之前相似的画面再度出现,只不过这一次放在鱼面上的,是两只略显苍老的手。
一层淡淡的灵光从鱼面上散开,顷刻间便把两位真人笼罩其中。
太虚真人胸前那几只仙鹤探出头鸣叫几声,又立刻飞回祥云之中。
两位真人只顾着翻阅“曾经的记忆”,根本顾不上其他……
待他们完全入定之后,鱼临渊慢慢松开手,慢条斯理地走到大鱼头顶。
其他天仙不知道太乙太虚二位真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只能等到鱼临渊离开才纷纷凑上前去。
饕餮似乎知道鱼临渊接下来要去何处,连续在空中几次闪身后,趴在大鱼背上假寐。
鱼为池看了众天仙一眼,轻笑着摇头。
“不带上他们?”
“即使带上他们,也只是留在门外。进不去,不如不去。”
“就这么放任不管,难免遭毒手!”
“依你对鱼为渊的了解,他会么?”
“他自然不会,可是刚才那四个身影你也亲眼所见。”
鱼临渊忽然冲鱼为池一笑,其意不言自明。
他知道,若在这三界身死道消,就无法跳出五行超脱轮回,永远只能成为六道中的一缕残念。
“他们若贪生怕死,当初也不会选择入轮回……过去未来,一切玄妙尽在其中。生而为鱼,管好自己便是!”
鱼为池点点头,似乎明白了鱼临渊的用意。就见他抬脚用力跺下,身长千里的大鱼传出两声呜咽,张开鱼鳍再度乘风破浪。
一息,便至东海。
两息,已入深海。
三息之后,一条幽深的海沟出现在大鱼身下。
海沟的尽头有一道门,鱼临渊此行的目的便是前往“欲界”,去见鱼七。
欲界并非三界之外自成一界,而是因为它曾经是六欲诞生之地,故称欲界。
大鱼碍于巨大的身躯无法继续前行,鱼临渊纵身而下,平稳落在甬道的台阶上。
转身望着堪比“日月”的两只鱼眼睛,沉声说道:“你们不跟我去?”
鱼为池神色间略显紧张,似乎他知道将会见到谁。短暂地走神之后,鱼为池艰难地咽着苦水,头摇的拨浪鼓一样。
饕餮身体里本就是条鱼魂,此时漫不经心地用鼻子吹着泡泡,假装没有听清鱼临渊在说什么。
直到鱼临渊转身走出几步后,饕餮的声音才断断续续传来:“你是鱼主,我们可不是。它是什么你应该最清楚……”
鱼临渊脚步微微一顿,既没有开口也没有回头。似乎他知道踏上这条路,意味着再也回不了头。
鱼临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甬道深处时,依稀能听到他在自言自语。
声音很轻,倒像是只有鱼能听得见的鱼音。
“色水呀~你说我们将来会是什么样子?是和很多凡人一样相伴终老,还是为永恒的寿命感到枯燥?”
“行!都依着你都依着你!你就不怕我所中情毒太深,除了待在水里,哪儿也去不了吗?”
“一切宿命使然,都如鱼水相伴!就算是老祖,他也看不透自己的命。”
……
尽头处,那扇紧闭的大门像山岳一般矗立在鱼临渊面前。
这并非他第二次来此,而是第三次。
漫漫轮回路,就像那条跨越时间长河的甬道一样。他已经不太记得第一次来此时的情形,只记得那时水色便躺在自己怀里。
她三生已过,自己三世将尽。再次驻足这轮回尽头时,却连抱着她能力也没了。
注视着大门上首尾相逐的黑白双鱼,鱼临渊内心经过一番自嘲后,才上前推门。
可他的手尚未触及到,大门便缓缓向内敞开。
炫目的白光,使得鱼临渊不禁眯着眼。
白光之中只有一条路,明显与上一次来时不一样。
与其说是“路”,倒不如说是一条悬在天际的河。
源源不断的流水从鱼临渊脚下流向远处,似乎在那目光无法触及的地方,鱼七正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