樉儿望着云斯无不痛心的说道:“云斯,我原以为你是我此生最值得敬重的人,却没想到,你居然做了这么多的坏事,最最让我觉得心痛的并不是你祭奠陈友谅,也不是你欺骗我,而是你居然派人暗杀我的母后!你知道我平生最在意什么吗?你是知道的,可是你还是去触碰了!我还曾经为了你三顾茅庐!说真的,直到如今我才觉察出我为了你这样做真是一点都不值得!”
一开始说这些话的时候云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是在听樉儿说了最后这番话之后,他突然间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他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他的眼中充满了血红,如同一只即将发怒的狮子,样子极为骇人。也正是他这般模样让我们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追风和闪电是最为敏感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已然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是以,他们二人先近身上前将我和樉儿拦在了身后,做足了准备的架势,那样子已经充分的说明,若是云斯胆敢有任何举动,那么他们一定会拼尽全力也不让他得逞。
云斯这时“腾”的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周身都充满了不一样的气息,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的爆发。追风和闪电见到他这样的阵势,对着他说道:“云斯,你的罪证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我们劝你还是不要和我们动手的好,否则以你的功力也未必可以赢得了我们!”
然而云斯却并没有因此对他们的话起了半点反应,相反,云斯的眼中愈发的流露出了一种让人感到害怕的神色。
接着,云斯开口问道:“王爷,你真的觉得我的罪行无可饶恕吗?这么久以来你我主仆一场,我一直是敬重你的!”
樉儿闻言,眼中也流露出了一丝不舍,但是随即他很快恢复了原色,他说道:“云斯,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你,但是惟独你派人刺杀母后这件事情是我所不能原谅的。你也不要试图反抗了,你束手就擒的话我还可以留你全尸!”
云斯听后忽然间仰天长笑起来,那笑容中多了几分悲凉之情。过了没多久,他忽然间停住了笑容。原先他在笑的时候已经让我们感到很渗人了,如今,他又突然间停止了笑声,让我们的心愈发的紧绷起来。
因为云斯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过他的本事,追风和闪电猜不透他,自然而然对他也有几番忌惮,不敢轻易上前,只能守在原地静观其变。
然而云斯并没有让我们等他太久,他一下子从怀中抽出了一把短剑,那把短剑看起来寒光四射,定然是一把利刃。在场的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我亦有些紧张。他这样做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是心中有怒气吗?那他想要对付谁,是对付我还是樉儿?若是对付我也就罢了,反正我死不足惜。但是樉儿却不一样,他还年轻,他不能就这样将生命葬送在这里。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然后下意识的将他护在了我的身后。
但是令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云斯忽然之间用那把短剑刺入自己的胸口,鲜血汩汩的从他的胸口上流出。他的嘴角也全是血迹,那场面饶是我也觉得异常的心塞。
毕竟主仆一场,樉儿对他还是很有感情的,在看到他将短剑插入心口的那一霎那,他终究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冲到了云斯的面前,将他的身子扶起,言语间都有些哽咽,“云斯,你,你这是何苦呢!”
在弥留之际,云斯看到樉儿还是如此的在意他,他的嘴角也挂起了一丝微笑,他说道:“王爷,其实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有目的的。我是汉王的属下,自打汉王走后我一直以来都在伺机寻找机会,但凡能够让我为他报仇的,我必然都会去做。别人生怕自己做了亏心的事情,从来都不敢对外人道,但是我却不一样,在我的意识里面,这些都是正义之举!我认为将这些事情完整而详细的记录下来是对我人生的一种负责!我感到非常的开心!我以为我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可是谁知道,事情还是败露了!”他说到这里,眼中已经浮现出了一种晦暗的神色。
随即,他的嘴角扯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继续说道:“王爷,我这是罪有应得,不值得你同情!如今我就要去见汉王了,九泉之下我又可以继续效忠他了!”说完之后,他的手向前伸了起来,似乎想要捕捉到什么东西。然而他的眼前却是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紧接着,他的眼睛合住了,嘴角挂着满意的微笑。
见到这一状况,樉儿心中难过也不免流出了泪水。我能够看到他的喉间一直在翕动着,仿似要说什么话,却是一直都没有说出来。过了很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母后,儿子斗胆,想要留他一个全尸。他虽然与我相处只有几个月,但是他对我还算是忠心的,最起码从未害过我!”
面对樉儿的请求我忽然之间觉得有些心酸,他这样的性格真是像极了我。虽说他在战场上勇猛万分,但是一遇到私人的感情问题,他就从中败下阵来,这也是我最担心他的地方。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这样一点小小的要求我都不能满足的话,那我真的是于心不忍。于是,我便对他说道:“樉儿,母后答应你的请求!”
这句话让一直站在一旁的追风听了之后心中颇为不是滋味,他说道:“夫人,这件事情原本不应该属下过问的,但是属下听到王爷对这个逆贼如此求情,心中颇为不爽。他在临死的时候依旧心心念念的急着他的主子是陈友谅,何曾想过王爷半分?若是让属下说,这样的人死不足惜,他的尸体也应该喂了狗!”
在追风说了这句话之后,樉儿的眼睛一下子红透了,他直起了身子,立刻反驳道:“谁说他的心中没有本王?若是真没有本王,那么他呆在我身边这么久为何都未曾加害过我呢?再者说了,这种事情似乎轮不到你来管!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奴才!”
樉儿此话一出,追风和闪电的脸上已经挂不住了,他们红透了脸,站在一旁不再吱声。追风和闪电虽说是奴才,但是他们两个人却是夫君面前的红人,他们两个人在夫君跟前侍候了那么久,恐怕都没有人再将他们当做奴才了,只是如今,又有人在他们面前提起他们奴才的身份,让他们两个人的自尊心严重受挫。
见状,我连忙从中协调,说道:“樉儿,母后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就不会再做任何的更改。你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贵为王爷,要懂得倾听百家之言。追风说到底也是为了你,为了皇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上并不全是皇孙。这天下的百姓无论贵贱都是你父皇的子民,而追风算起来亦是你的兄弟,兄弟之言更是不可不信。”
樉儿听了我的这一番教诲,脸上浮现出了羞愧之色,他垂下了头,说道:“母后教训的是,儿子以后断然不会了!”
我回道:“断然不会再有下次了,若是再有下次,母后定然不会再和你说这些话,而是直接将你交给你父皇去处置!”
说完樉儿之后,我又回过头去对着追风说道:“他这个人到底好不好,要怎样处置,本夫人自有分寸,你们只要将你们眼前的事情做好就行了其余的就不必再多加考虑了!”
追风先前看到樉儿的反应就已经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说错话了,是以,他听了我的教训之后,也没再多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一场风波总算是平息了下来,让我悬了那么多天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每每想到那一场陈友谅带给我的噩梦,就总是很难从心底里将他摒除。想着那个时候他当着我的面将容儿处决,那血淋林的场面,总是不断的浮现在我的眼前。若不是为了樉儿,我想我真有可能将陈友谅曾经带给我的伤害转加到云斯的身上,让他也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然而,事情终究是过去了,想的再多也没有用。
樉儿这边的事情忙完了,我也要彻底的与他告别了。虽说我确实是舍不得他,然而我更加清楚的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母子间也不例外。这次的告别,真的是要离别了。从此以后,恐怕我们再不会见面了。
深秋的风就那么凌冽的吹着,即便在长安这种不经常有风的地方也会刮起如此大风。风吹起我的衣袂,我微微感到有些寒冷,然而即便再寒冷,也不及与樉儿告别的寒冷。
我伸手抚上了樉儿的脸颊,他的脸上已经不似以前那般光滑了,略微带着一点粗糙感。然而这样的感觉却也提醒着我,樉儿今后的日子要一个人走了,我再不能陪在他的身边了。想到这里,我的心中酸涩不已。我一下子将他拥在了怀中,对他说道:“樉儿,以后母后真的不会再管你了!从今时今日起,你就是一个人在奋战了!以后,以后……”话说到这里,我已经哽咽不成声了。以后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够再见到我的樉儿了!
隔壁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