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微弱的光芒,在漆黑的夜色里实在是太过单薄了。还好记得来时的路,所以回去的路并不困难。叶子柯的脑海里浮现着路线,而宁绯始终一言不发。在他们拐了两个弯之后,遇到了前来寻找他们的云朵儿和袁诺一。
刺眼的光线打在宁绯身上,她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任何人。云朵儿上前握住她的手:“我们先回去吧!”碰触到宁绯黏腻血腥的手,她下意识地松开了。宁绯的手心顿时空落落的,她拼命地在衣服上擦拭着手上的血迹,越来越绝望地想失声痛哭。
袁诺一注意到叶子柯一直行走不便,连忙扶着他说:“你慢慢来,脚踝都肿了吧?!”“我没事,你们陪着她吧!”袁诺一执意扶着他:“她有云朵儿陪着呢!”云朵儿的脸色突变,并没有被他们两个察觉到。她轻轻地捏着宁绯衣袖的小小一角道:“我打着手电筒,我们走吧!”
宁绯机械地跟他们走着,耳边响起簌簌地动静。她刚想开口说话,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视野当中出现一张白色的床单,带着一种诡异的速度,朝着他们这边而来。“走开!”宁绯推了云朵儿一把,拽住那掉落在脚边的床单继续道:“是刚刚的东西吗?会被包裹住吗?”袁诺一和叶子柯走到她身边,见她神色恍惚地抓着一抔子土自言自语。
当云朵儿的光线完全照在宁绯身上的时候,她瞪大双眼地问:“你杀人了吗?怎么这么多血?”“杀人?”宁绯继续摆弄着手中的土,记忆像是断线的风筝,在混乱的气流中,打转转的胡乱飞舞着。突然宁绯起身扑向云朵儿,掐着她的脖子道:“你不懂!”袁诺一想来劝,手里的手电筒却被打飞了,云朵儿发狠地拿着手电筒,要去砸宁绯的脑袋。“不要!”叶子柯伸手来挡,手电筒掉入附近的草丛里,熄灭了光芒。
一切仿佛彻底安静了下来,在黑暗当中的四人,完全看不到彼此的脸。宁绯在黑暗中默默地朝后退着,她屏住呼吸,不发出一点声响地后退着。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着自己的后背,呼啦啦地拼命地生长着,要迅速地舒展开来。人皮.那张人皮一直没有走,一直等待着时机,再次将自己包裹在人皮里,成为杀人的凶手吗?
巨大的绝望如同一张网,她就像是垂死挣扎的猎物般,完全无能无力。“救我!”那是不发出声音的耳语,带着泣血的口气。“救我!”再一次地响在宁绯的耳朵里,宁绯无动于衷地想张口求救,喉咙却被遏制地死死的。“求你了!救我!”有什么砸落在自己的脖子上,是血,还是眼泪?宁绯还来不及去细想,脑袋被打中的剧痛,足以让她昏厥了。
失去意识之前,她听见紫羽哆哆嗦嗦的声音:“冻死我了!”救我,救我。。那声音鬼魅般地挥之不去,她彻底陷入了昏迷。紫羽打着手电,照着对面几个人愕然的脸,搓着双手说:“我就知道你们都跑出来了,还好我来的早。不然她又变成人皮容器了。”
说完他直接把宁绯扛起来,把手电往叶子柯身上丢。叶子柯接住手电问:“那你刚刚看到了什么?”紫羽紫色的瞳孔,特别的亮地说:“碎片,人皮的碎片。”云朵儿从草丛里捡起手电:“人皮?”袁诺一握紧了拳头:“是人皮带她来的吗?”紫羽冻得跺了跺脚,心烦地说:“能不能回去再说,我快冻死了!我晚上不能来山里,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他扛着宁绯,大步地跑开了,留下剩下的三人互相对看。
袁诺一担心着宁绯,连忙捡起自己的手电:“那我要赶紧回去看看小绯。”云朵儿想起宁绯浑身的血迹,她擦着自己的手说:“好吧!那回去吧!”叶子柯静静地站在山里,一直盯着一个方向看,脸上出现很复杂的表情。“喂,你在看什么?”袁诺一催促着他,“来了。”他转身朝袁诺一走去的时候,能够感受到那道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你骗我!你这个骗子!”宁绯仿佛是个局外人一般,坐在沙发后面的地板上,看着一对类似夫妻的人吵架。电视机是开着,没有频道,而是不断的雪花在闪动着。女人的歇斯底里,男人的沉默不语。愤怒的女人举起了花瓶,疯狂地朝着男人砸去,血液飞溅到女人白色的睡裙上,她带着某种莫名的兴奋,又抽起桌上的水果刀,对着男人一阵乱捅。
男人不甘示弱地抓起手边的烟灰缸,疯狂地砸着女人的头。鲜血四溅,她的,他的,到分不清楚是谁的,原本黑白的画面转变为血色的一片。死了,都死了,遍布在房间的血液,这样的死亡现场,太过残忍和寒冷了。她默默地站起身,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躺在沙发上的女人,眼睛只剩下眼白,而男人倒在地上,完全看不到表情。宁绯想转身离开,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骗我,你这个骗子!”忽而一下眼白的地方,出现黑色的瞳孔,女人机械地重复着刚才的话语,她站起身指着男人道。男人抬起头来,那把完全没入眉心的水果刀,已经干涸的血液,不再流了。
女人拿起茶几上的花瓶,砸在男人的头上,粉碎的花瓶碎屑,少许掉落在宁绯的脚边。男人一把抽出眉心的水果刀,狠命地砍下女人的脖子,刀刀卯足了劲般。很快,女人脖子的骨头被削去了一半,男人半边脸被女人抓烂了一半。两个人再次死去般,各自摔落一边,不再动弹。
宁绯呆呆地望着这个空间,第一次他们打架的时候,这个房子还很新,现在为什么会变得旧了些?“你骗我,你这个骗子。”脖子已经歪掉的女人,不知何时再次站起身,一模一样的口吻,一样的动作,男人亦然。他们不断地厮打着,死去,再厮打,再死去。。房间随着每一次的厮打而变旧,诡异的是他们的位置离宁绯越来越近,最后置于他们中间的宁绯,惶恐不安地盯着墙壁,雪花的电视呼呼作响,这到底是什么??
“她的记忆,这是她的记忆啊!”一个声音在她身边响起,没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坠入到了最窒息的河流当中般。宁绯就在挣扎着要窒息的时候,突地醒了过来。满头的冷汗,以及迎接她的早晨的阳光。她想起那个梦,那个声音,双手不住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