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踪吗?”宁绯低喃了一声,斐奕轻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一点半了:“好了,现在很晚了。有什么明天我再告诉你,你现在该睡觉了。”她伸出手拍拍宁绯的头,宁绯捏住她的衣袖:“那你会走吗?”斐奕轻抱着她说:“不会的。起码要等到事情解决完。”
安心的感觉弥漫在宁绯的心底,她渐渐陷入了睡眠。真相是什么,真相就是无数个被谎言掩盖着的,最后暴露出来的真相,全都是腐烂发臭的。然后很多人宁愿活在谎言里,毕竟还有着虚幻的美好。斐奕轻盯着天花板,想着自己从前的事情,这也是最后自己放弃了喜欢的专业,转为一名普通的旅游美食专栏编辑。
想到这里她拿过宁绯的手机,拨打着一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电话拨通之后,她半天说不出话。还是那边声音响起:“是奕轻吗?”“阿崎,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你。”兴许是黑夜带来了更多的失落感,24年前的遗憾,一直徘徊于心,经久不散的愧疚,残留至今。“是什么?”宁崎温柔地问着,倒一点也不似从前的耍宝气息。
“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年小绯没有出事,你并没有遇到那个张医生的话,你会放弃当医生吗?”斐奕轻的话语,听起来相当的空灵。每次她的语调变成这样的时候,宁崎就知道她处于相当迷茫的状态,需要有人带她走出去。
听到宁崎那边沉默了一段时间,斐奕轻略微失望地准备挂断。“不会。因为那是我的坚持。”宁崎坚定的语气,令斐奕轻有片刻的失神:“阿崎,你会不会觉得我有时候太脆弱了,无法接受现实而放弃自己所爱的事业。”宁崎叹了一口气:“不是脆弱,是太过于善良了。其实去接受那些事实,难受是暂时的,只是会让人越来越没人情味,变得冷漠了吧!”
“恩,我现在在古镇,和小绯在一起。”斐奕轻向他汇报着,宁崎惊了一下:“24年前你去的那个?”得到斐奕轻肯定的答案后,宁崎的声音变得有点不自然:“那件事情,算是我拖累了你了吧!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得抑郁症的话,你也不会.”斐奕轻否定着宁崎的话语:“没有,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比起古镇,你更重要。虽然这么说很自私,但真的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斐奕轻直接挂掉了电话,重新把手机置于床头柜上。宁绯依旧睡得很熟,斐奕轻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来到了五楼的走廊外。与她预料中的一样,秋月一直趴在栏杆上,似乎正在等人。
听到脚步声的她,立马转头来看:“是奕轻姐姐,还是罗晴?”“斐奕轻。”斐奕轻报着自己的名字,指了指屋内问:“孩子都睡着了吗?”秋月点了点头:“最近太不太平了呢!”她没有疲惫之色,完全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那个姐姐呢?”斐奕轻走近她身旁问,秋月用云淡风轻的口气说:“死了。你走后的一年,她就死了。”斐奕轻有点不相信地看着秋月:“她才十六岁而已。”“她是只有十六岁,可心已经是六十岁了。加上身体本就不好,又因为食物中毒,成了个哑巴。不会说话,不会写字,你觉得她还有什么盼头呢?!”秋月脸色是笑着的,那笑容却格外的寒冷。
斐奕轻别过头去:“是自杀吗?”“不是,病死的。查不出是什么病,谁知道呢!她叔婶收了好处,巴不得她早点死了了事。你知道吗?有几次真的心跳都停止了,她叔婶都准备发丧的时候,她又活过来了。她叔婶下意识的不是开心,而是怎么还没死啊!反反复复多次以后,她连家门都不出了,整个镇都觉得她是怪人,是个妖怪,死不了的妖怪。后来终于死了,大家弹冠相庆地宣扬着,她终于死了。第一次发现葬礼居然可以变得这么喜庆的,哈哈哈。。”
秋月说到此处,止不住地笑起来。遍布满脸的泪水,是她用手都挡不住的悲伤:“你说你会在意我,是因为你的男朋友也是孤儿。姐姐死了之后,我真的再次变成了孤儿,我等着你,等着你来接我。可是你没有来,我就这么留在这里,从五岁到二十九岁,整整二十四年。”
“对不起。我承认我自私了,人在做抉择的时候,会选择对自己最重要的。遗忘了这里,是老天对我最大的惩罚。”斐奕轻替秋月擦着泪水,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掉落下来:“慈沥走得时候痛苦吗?”听到斐奕轻这么问,秋月指了指楼下一楼的房间:“我也不知道。估计那晚她知道自己真的大限将至,穿上了最喜欢的红衣裳,躺在那里永远的睡了。”
秋月收回目光:“一直也没出什么事情。可何璐今天在那里出事了,我想慈沥姐姐是不是回来了。”斐奕轻的眼神定格在一楼烧毁的房间道:“是吗?她最后是被安置在哪里了?水底吗?”“并没有,埋在山里了。镇里的墓地全都在山里,建了墓园的。”秋月淡淡地答:“不过慈沥姐姐活着的时候,经常坐在天井里就是一天。我猜她也是想呆在水底的吧!”
“这里的手工艺人,对这里的事情知道多少?”斐奕轻巡视着三楼四楼,全是房门紧闭,安静极了。秋月脸色的表情很复杂:“他们很少说话,早起就在那里制伞,晚上就休息。过得非常的有规律。每批货的价格总被厂家压得很低,他们愚笨也不懂得争。一开始我停留在这里,是希望离慈沥姐姐近一点,等你回来。后来留在这里的目的,变成了为了这些手工艺人。”秋月微微地叹气,最后竟是自己的慈悲,留在这里二十四年。
斐奕轻大致了解了情况:“倘若事情能被爆出来的话,我想这里会被拆除的吧!甚至会变成一个荒镇。”“五岁那年,我恨不得真相公布于众,叫镇长不得好死。现在我却宁愿一切真相,如同尸体一样,长埋于水底。永不见天日。曝光的话,受伤害的会是这些手工艺人,他们要到哪里去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又为水底那些人难过。可.也许我的慈悲,是最现实的残忍吧!”秋月仰起头,无力地看着天空的月亮:“光真好,能够照亮原本黑暗的地方。可真正黑暗的地方,却不是光能够抵达的。奕轻姐姐,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我要怎么做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