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内，傅明渊命人打开门锁，傅楚渊穿着一身简易的月白色领袍，坐在院落，借着阳光翻看着一本杂记。
因宗人府宗令不曾苛待，所以被关了这么长时间的傅楚渊依旧风姿绰约，尤其是在卸下担子和心事后，整个人给人感觉如沐春风，丝毫不见阶下囚的模样。
“你倒是悠闲。”傅明渊踏入院中，看着悠闲自在的傅楚渊，有种说不出的憋屈。
当然不是所有参与谋反的人都过得这么舒服，只有皇亲国戚有机会来宗人府的豪华版牢房过日子，其他人都是被一股脑的扔进昭狱，一天饿两顿、打三顿什么的都是常事，只要不死就成。
傅楚渊合上书，直起身子，行了一礼，“臣睿王傅楚渊拜见新帝。”
他恭顺地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色。
傅明渊嗤笑一声，“朕今日不是来看你演戏的，用不着这么惺惺作态。”
“臣并非惺惺作态。”
话是这么说，坐也真的坐下去了，很难不让人怀疑刚刚的真心。
傅明渊看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朝侍卫打了个手势，侍卫纷纷退了出去，大门随即关上。
待大门紧紧关闭，傅明渊便一拳砸了过来，还在发呆的傅楚渊一瞬间就懵了，嘴角当即破了皮。
他伸手擦了擦血，纯良的眼神随即变得幽深——皇位你有父皇撑着腰我斗不过你，难不成打架我还打不赢你？
思索至此，傅楚渊也一拳挥了过去。
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两个人累倒在地上，傅明渊从怀中摸出一块墨玉扔到傅楚渊身上。
傅楚渊拿起来看了一眼，开口嘲讽，“怎么？当上皇帝之后这么穷啊？拿这个材质的东西来寒碜我？”
“这是林氏送过来的。”
林氏，林梦，睿王王妃，他的妻子。
傅楚渊收敛神色，良久才问，“她来做什么？”
“你猜？”
傅楚渊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猜你个大头鬼啊猜。
歇息够了，傅明渊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漫不经心的说：“反正东西已送到，她托付朕的事情也已半托了，朕就不打扰睿王的闲情雅趣了。”
傅明渊打开门，候在门口的一众人纷纷看过去，只见他们的皇帝脸上带了许多伤痕，嘴角同样破了皮，衣裳里还不知道有多少的伤。
“皇上，这……”杨康看到傅明渊这些伤，一时语塞。
傅明渊斜眼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
“回宫。”
屋内，同样满脸是伤的傅楚渊看到傅明渊离去的背影，直到瞧不见了，冷漠的脸上才因疼痛而龇牙咧嘴。
好巧不巧，傅明渊也在钟粹宫龇牙咧嘴。
“皇上也知道痛啊。”苏婉边利落地上药，边毒舌吐槽。
就是说都多大人儿了，还去挑衅打架，打就打吧，还偏偏打输了，弄得满脸是伤。
傅明渊坐在椅子上，不服气的辩驳，“我打赢了。”
苏婉伸手戳了一下他的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意思不言而喻。
“他伤得只会比我重！”
“是是是。”苏婉敷衍的回答，合上药箱，示意红香把东西收下去。
傅明渊：“……。”
你可以再敷衍一点，没关系。
看着带有明显怨气的傅明渊，苏婉的手摸了摸他脑袋，像哄孩子一样，“皇上确定不请太医来看看吗？”
傅明渊拉过她的手捏了两下，把玩着，嘟囔道：“不要，太丢脸了。”
苏婉抬头望天花板忍了忍，还是满眼的笑意，“原来你也知道丢脸啊。”
丢脸还打架，哈哈哈哈哈哈。
傅明渊一把扯过苏婉，苏婉跌坐在他怀里，撞到伤口，自己又疼得吸了口气，“嘶，别乱动。”
因为疼痛，他声音低沉，像柳絮一般随风飘拂，勾得人心痒痒的。
因为刚上好药，傅明渊的外衣都脱了，只留下一件半开的里衣，刚刚那般拉扯，领口已然大开，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纤细却强而有力的腰肢，以及其中的腹肌。
苏婉咽了咽口水，手指在他的胸膛转啊转，尽显妩媚，“皇上是身材可真好。”
“哦？”
傅明渊挑眉，饶有兴致的凑前来，可见已经被哄好了。
然后苏婉抬头看上去，看到他伤痕累累的脸……
媚态立刻收敛。
对不起，她是颜控，对着这么一张脸，实在下不去手。
傅明渊：“……。”
很快，傅楚渊谋逆一案的处理结果总算是出来了。
参与谋逆的臣子及亲眷，弱冠之年男子一律斩立决，其余年幼儿郎流放边关充军为奴，三世之内不允科考；女子充为官妓，永世不得赎身。
傅楚渊贬为庶民，亲眷随其终生幽禁于京中，永世不得出。
傅楚渊接过圣旨，跪拜在地，俯首叩头，“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这个处理结果后，苏婉一点儿都不意外。想来跑去宗人府打架之前傅明渊已经决定放过傅楚渊了，只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就跑去打架。
曾经朱门罗雀的王府门前已经鸟飞人绝，御赐的门匾也被拆下。
傅楚渊被锦衣卫押送至此，抬头扫了一眼已不复当年的门庭，提步走了进去。
林氏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看着自己的丈夫一步一步走来，淡然一笑，“爷安否？”
虽说傅楚渊一脸的伤，但体态轻盈，身姿挺拔，可见没有受什么苦。
“安好。”傅楚渊望着自己的妻子，明明没几天不见，却觉得很陌生。
对于林氏，因其母族不能社途对他有所帮助，所以他不曾上心多少。
谁知道大厦将倾，最后确是她陪着自己走到了最后。
那日，傅明渊交给他玉佩后，他反复观察许久，最终还是想起来了这块玉佩的出处。
那个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位，确实由他来坐更合适。
因为傅明渊名正言顺，登基为帝后，不必再造过多的杀戮。
而他，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恐怕一生都活在阴影中。
思量至此，傅楚渊牵过林氏的手，“怎么这般凉？春寒料峭，夫人还是得多穿点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