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傅明渊神色有些冷，“若泉下无公公伺候，父皇怕是会不习惯。”
杨泰以头叩地，闭上了眼——终于来了。
“赐鸠酒。”
杨康端着一杯酒走来，脸上均是隐忍的痛苦，“干爹……”
杨泰端起酒杯，对傅明渊行了一礼后一饮而尽。
“传令下去，杨泰赤胆忠心，已经殉葬尽忠。”
说完，傅明渊转身离去，只留杨康跪在地上，旁边还有一具逐渐发冷的尸体。
王皇后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正在转着念珠的手顿了顿，若是真有那碧血丹心，想要殉葬，何必等到现在才殉葬，只怕……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转动念珠，“知道了。”
那个曾经连王皇后都要礼让三分的大内总管随着改朝换代就这么消失在这个世上，宫人们也只是唏嘘几声就淡忘了。
次日，整个京都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所有大臣、宗亲均要来寿皇殿哭灵。
按惯例，傅明渊需以日代月守孝27天后才能行登基大典，现在虽无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了，所以东宫的一行人全部都被安排到了前排。
苏婉也得以跟温小暖一起排排跪。
温小暖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明武帝心血来潮封了傅临渊为王，然后又用他算计傅楚渊，逼得傅楚渊铤而走险不得不反。
于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傅临渊就这么被软禁到荣王府。
温小暖情绪一个激动晕了过去。
傅临渊提剑以死相逼，侍卫才肯匆匆来报傅楚渊。
傅楚渊一脚踹开侍卫，破口大骂，“本王只是让你看好荣王，有不准荣王请太医吗？若是荣王妃有个什么好歹，你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一开始傅楚渊就没打算迁怒被明武帝算计的傅临渊，毕竟他也被明武帝算计成乱臣贼子了。甚至对傅临渊，他有那么几分同情与感同身受。
软禁人家只是权宜之计，等他登基后还准备将傅临渊放出来荣赏嘉奖，抚慰人心。
所有人傅临渊工具人实锤。
有了傅楚渊的命令，太医很快就到了荣王府。不诊脉还好，一诊脉才发现荣王妃已有身孕两个月了。
温小暖也想不到，嫁给傅临渊这么多年，从最开始的期盼到后来的失望，最后她都放弃了，结果居然有了。
所以，温小暖现在怀着孕在这里跪灵。
这……
反正苏婉觉得不太美妙。
本来古代医疗水平就低了，每天还要在这里跪上个三四个时辰，身强体壮的受不了，何况是孕妇呢。
还好有中场休息。
偏殿，苏婉悄悄的揉着自己的膝盖，心底盘算着时间，觉得人生都无望了。
温小暖那边看着同样在偷偷揉腿的苏婉，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引起了苏婉的注意。
“怎么了？”刚好两个人坐得也近，苏婉干脆与她低头耳语。
“没，就是……”温小暖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按说我们两个一起出嫁，如今也有五年多了，怎么你肚子还没有动静？”
若是以前，温小暖的嘴里说出来的话肯定是挖苦，奈何两个人都嫁为人妇多年，对彼此也生出了那么几分情谊。
所以，温小暖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我不急。”苏婉汗颜。
温小暖轻轻叹气，劝道：“虽说要守孝一年，可你也要乘着一年好好调养好身体呀，怎能不急？”
苏婉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但是也不是特别有道理，“我年轻你两岁。”
温小暖：“……。”
她就是脑子不清楚才要来关心这个臭东西！
看着把人气到翻白眼，苏婉忙哄道：“好了，别气别气，还未恭喜你呢，等下结束了可要去我那边喝杯热茶？”
“必得金贵的茶叶我才去，不然我不去。”温小暖轻哼着，一脸的骄矜，这傲娇的模样对苏婉来说可爱死了。
熬到结束，温小暖被宫女艰难的扶了起来，苏婉也由着红香红叶搀扶才直起了身子。
两个腿瘸的家伙慢腾腾的往外挪。
傅明渊透过重重人影看了过去，心中有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在触及到某个娇弱的身影时消失殆尽。
明明上次见面的时间距离不长，傅明渊却觉得过了好几个春与秋，苏婉的模样他也想不太起来，每次闭眼都只能想到她那明亮的眼眸，其她部位却很模糊。
今日一见发现，她好像跟以往没有什么变化，眸色澄明；又好像变化了，性格更加坚韧了。
听白思衡说，她手刃了两个叛军。
傅明渊的手指微蜷。
比起纯洁无瑕，好像这种杀伐果敢的她更加吸引他了。不，准确来说，这种一脸无辜的把匕首插入他人胸脯的她，好像更迷人了。
一个月的时间就在这不断的跪，不停的哭，哭完又拜的时光中度过了。
这里苏婉不得不羡慕一把温小暖。因为怀有身孕，尤其这个身孕还是傅临渊期盼已久的嫡出。
要知道，执着于嫡长子的他，妾室的避孕药可不曾停过。如今有了身孕，怎么舍得她操劳过甚。
所以，温小暖跪了一周后，傅临渊跑到东宫为她求来了休养的准许证。
不管怎么说，这一个月总算是熬过去了，傅明渊也迎来了登基大典。
新帝登基，年号建元，大赦天下，以示仁德。
傅明渊登基对于前朝来说，重要的是三司会审正式开始；对于后宫来说，则是大封后宫。
王皇后，不，如今是太后了。
王氏正在翻看傅明渊拟定的合宫分位与封号，最醒目的当属苏婉——贵妃，封号妍。
封号是之前明武帝给的，如今延续“妍”字没有什么毛病，只是……
“皇帝，妍娘子暂未生育就给了贵妃的位份，是否考虑欠妥？”
傅明渊点头，好似赞同一般，“母后的看法是？”
“不如暂定为淑妃，等娘子孕育皇嗣后再行封赏贵妃之位也不迟。”王氏提议。
“贵妃迟早都是她的，若是定淑妃之位，只怕儿臣不过一年就晋封苏氏，倒不如一开始就封为贵妃。”傅明渊语气平稳，看似温和却不容他人置喙。
王氏沉默不语。
母子俩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