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方瀚海道:“沈亿三带儿子上郭家求亲去了。人家儿子老子齐心协力;可怜外甥没人靠,只好来找我这个舅舅。我倒愿意让他靠,可人家沈三少爷嘲笑他,说‘舅舅再大也大不过老子娘’。唉!”
方瀚海终于如他所愿,不好受了,脸拉老长。
严纪鹏斜了他一眼,道:“板着脸有什么用!你就不能出头,好歹帮着出个主意,也让你儿子少操心些。你没看见他那样子,胡子拉碴,都老了好几岁。去了两次郭家,郭老哥没赶他出来,完全是看在他救了郭姑娘份上。换别人没长辈支持就上门求亲,早被骂走了。”
方瀚海没好气道:“你怎知我没想法子?”
那也要能想得出来才成。
郎舅两个便对坐喝闷酒。
再说方初,回去后叫来圆儿和牛二子吩咐:“我明天要回清园。这里就交给你们两个了。圆儿,你在明;二子,你在暗中协助圆儿。”
牛二子吃惊叫道:“这么忙时候,少爷还要走?”
圆儿也赔笑道:“是啊少爷,兴隆银号的事还未清呢。”
方初不悦道:“还有什么事?大事已经妥了,就还剩些小事。那都不算事。若你们连这点子事都不能担当经办,要你们何用?”
牛二子不敢说话了。
圆儿眼珠一转,便有了对应,便道:“少爷只管去。差不多的事我就自己拿主意;实在是大事不能决断的,我就飞鸽传书给少爷。”
方初满意地点头,觉得还是圆儿更老成。
牛二子心想:“若真是大事,鸽子腿能承受住吗?”
方初安排妥后,次日凌晨。便去景江码头与沈家人会合。
沈家父子一行随从众多,郭大贵和沈寒梅、郭勤、沈怀玉也都去了,礼品也多,一担一担往船上搬;相比之下,方初就带了几个随从,也没有礼品,显得十分寒酸和清冷。
沈寒冰奇道:“你不是要求亲吗?就空着手去?”
方初从容回道:“昨晚我回去想了一想。决定还是不去了。”
沈寒冰道:“你放弃了?”
沈亿三也奇怪。也看着他。
方初笑道:“当然不是。我想沈老爷和三少爷今次上郭家,若是郭家允了亲事还好;若是婉言拒绝了,说不定会怪我坏了好事。我还是不去的好。如此才公平。”
他虽不能去,话说得十分敞亮、大度。
沈寒冰瞅着他哈哈一笑,道:“是怕讨人厌吧?”
方初险些脱口说“你才讨人厌!”
沈亿三问道:“那方贤侄这是……”
方初道:“哦,我回清园。”
又对沈寒冰道:“若是三少爷有兴趣。到时不妨和郭老爷他们一道去我那园子瞧瞧,挑几幅竹丝画。”
沈寒冰笑道:“有机会必定去。”
寒暄毕。各自分头上船,顺景江而下。
一路无话,双方到乌油镇附近分道扬镳:沈家父子继续顺流而下,去往绿湾村;方初则岔往清园方向。
到清园后。他立即给张恒传信,命他关注沈家求亲进展。
清园离绿湾村近,他觉得自己和清哑的距离也近了;距离近了。便能针对突发状况作出应对,不像在霞照鞭长莫及。
做好安排后。他便开始漫长的等待。
绿湾村,沈家一行下午到达绿湾村。
豪华气派的大船停泊后,身手矫健、衣饰华丽的健仆们抬起披红挂彩的礼品,一担担往码头上卸下;又有许多穿红着绿的丫鬟媳妇,簇拥着沈家父子和郭大贵夫妻下船来。
绿湾村村民纷纷涌来,都看直了眼。
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是来求亲的。
郭守业闻讯欢喜,亲去绿湾坝迎接亲家。
见面各种欢喜客套也无需细述,到郭家后让进上房,奉茶献果,又命人收检礼品,老老小小都开怀、上下仆妇都奔忙。
待坐定后,郭守业夫妇都把目光投注到沈寒冰身上。
沈寒冰没有面对方初的张狂,含笑而坐,任他们打量。
郭守业十分满意,对吴氏道:“亲家来了,叫大有和清哑回来。”
吴氏“嗳”了一声,忙吩咐人去老宅请二爷和姑娘来家。
等不大时候,人回道:“姑娘正忙,说有什么事等她出来再说。”
郭守业就尴尬了,对沈亿三道:“这些日子都这样。忙起来忘了吃饭的时候都有的。我跟她娘有时一天都看不见她。”
沈亿三笑道:“亲家不用说,我都听怀谨说了。要说清哑就是这股劲头叫人喜欢,做事认真。亲家别让人打搅她。横竖我们也是要在这住两天的。等她晚上回来不就见着了。”
郭守业忙道:“有时不用等晚上。说不定一会就出来了。”
吴氏就去看沈寒冰,看他什么表情。
沈寒冰道:“郭叔郭婶子不用忙,咱们自家人,不必多礼。”
吴氏欢喜道:“不多礼,不多礼。”
郭大贵便和三舅兄说话,又领他去郭家大院各处赏玩。
这中间,不时有人找郭大贵,沈寒冰便道:“大贵你忙去,我自己逛一会,就在这院子里,又不会丢。”
郭大贵见这样,便说回头来找他,自己去了。
沈寒冰慢慢晃悠,走进若耶溪南亭,在栏杆旁坐下,歪靠在柱子上,听外面“啾啾”鸟鸣、水上鸭子“嘎嘎”声、两岸狗吠声,鼻端闻着各种花香,想这地方虽比不得家里园子精致,却有着独特的乡村田园风光,倒也自在。
想着,脑子便迷糊起来,觉得昏昏欲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见一阵说话声,警醒过来。
“是谁来了?”
“沈亲家。三少爷和三少奶奶也回来了。”
“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到的。”
沈寒冰探头向外看去,只见若耶溪的浮桥上走来两个女孩子,前面那个身材优雅、亭亭玉立;后面的好像是个丫鬟。
他心中一动,已知来人是谁。
他便静静地注视着她。
清哑过了桥,忽有所觉,停住脚步,朝亭内看去,只见一个青年男子歪靠在亭内柱子上,双臂环胸,懒懒的,痞痞的,眼神却很凶悍,侵略性明显,一看就不好惹。
两人目光相撞,他微微一笑,她满眼疑惑。
清哑回头看向细妹,以目询问“那是谁?”
细妹也看见了,也不认得,轻轻摇头。
清哑便再将目光投向沈寒冰,上下打量,猜他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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