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亮之时,两名小童醒来。
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心中自责万分。
“快去看看丹药如何了?”
“一会儿师父来了,我们可千万别说自己睡着了。”
两名小童担心自己被罚,悄悄一商量,准备就暂且不提。
药尊不多时便过来了,手中拂尘一摆,那炉盖自行飞离,药尊悬空而立,低头看了一眼那丹炉,微微点头,再一抬拂尘,便见一粒金灿灿的丹药,腾空而起。
药尊的脸色露出极为满意的笑容,伸手一招,那金丹便落入了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小盒子里。
“好了,终于成了。走吧。”
两名小童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着师父离开丹房,心头总有几分的不安。
“想什么呢?走吧,快去打扫丹房。”
药童可不只是负责将丹药炼好就没事的。
药尊带着回魂丹,一路下到了九重天。
高耸巍峨的宫宇之内,气氛凝重,所有的侍婢,都垂首静立,脸上一个多余的表情,也看不到。
药尊的心底咯噔一下子,莫不是已等不到这回魂丹炼成,便出事了?
“药尊来了?”
“回帝君,丹药已成。请过目。”
重华帝君接过了他手上的盒子,微微颔首,“辛苦了。”
“不敢,能为帝君效力,是小仙的荣幸。”
药尊识趣地站在了正殿之内,而重华帝君则带着药盒急不可待地进入了内殿。
须臾,便听得内殿一片叮当之声,似乎是银盘瓷器碰撞,瓜果滚落之音。
“药尊!”
药尊的身子一僵,立马站得笔直,下一刻,重华帝君满是怒气的一张脸,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帝君大人,这是怎么了?”
“你还敢问本君?你这丹药里加了什么?怎么不仅不能救人,反倒是害她的魂魄散尽?”
重华帝君的样子几乎就是要吃人一般。
药尊何曾见过如此状态的帝君?直接就吓得身子一个激灵,脸色煞白。
“帝君大人息怒,此事只怕是另有蹊跷。”
“这个时候了,你还让本君息怒?你可知道,因为你的这颗丹药,直接就害死了她!如今她魂魄已散,便是本君的法力再高,也无济于事!药尊,你,你闯下大祸了!”
药尊被他这表情,再加上这番话,真是给吓得不轻了。
明明那丹药就没问题呀。
出炉之后,颜色也看过了,味道他也嗅过了,怎么可能会反倒害了里面之人?
“帝君大人,这丹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是不是其它地方出了什么岔子?”
重华帝君猛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脸上的气势骇人,一双明目,此刻已是宛若填满了愤怒。
“本君给你一次机会。”
“来人!”
“是,大人。”
“即刻跟随药尊去十二重天,将之前炼药的过程,仔细查问。若是查问不清楚,本君自会请出水云镜。”
“是,大人。”
一听说帝君大人连水云镜都要动用了。
药尊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丹药极有可能是真的出事了。
二话不说,直奔十二重天。
人走之后,重华帝君的眸子渐渐恢复了清明,沉思片刻,大步进入了内殿。
“情况如何了?”
帝君进入之后,便在此处设了结界,那厚重的帷幔拉开,里面奢华的大床上,却是一袭黑衣的魔尊正盘膝而坐。
他的胸前,挂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锦囊。
重华帝君的两眼始终盯在了那锦囊之上,直到看到了那锦囊在不停地晃动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你想的周到,不然的话,怕是本君就真的害了她。”
魔尊收了手势,缓缓睁开眼睛。
一双紫眸,此刻璀璨而耀目。
“她不会出事。现在的关键是,我们要先将她的魂魄修补好,之后才能送她去三十三重天。之前本尊就怀疑过这个左风上神,如今看来,本尊还真是不曾冤枉了他。”
重华帝君亦是表情凝重,完全没有想到,他们设下这样一个局,那个左风上神,竟然真的就主动跳了进来。
“这个左风真是狡诈,只怕这一次,我们并不能拿到证据。在天界,没有证据,也是一样不能治他的罪的。”
“你不是说有水云镜?”
重华帝君摇摇头,右手凭空轻轻一挥,只见一抹云团出现在了半空。
细看,方知那并非云团,而是与云团极其相似的一面镜子。
水云镜内,将之前闯入了丹房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里面出现在了那里的人影,赫然正是被东阳帝君带走并囚禁起来的木云天将。
只怕谁也不会想到,本该被缚的木云天将,竟然会出现在了这里。
“此人只怕是左风所幻化。他的变化之术,想不到竟已是如此出神入化。”
“你说的没错。本君也怀疑是左风所化。昨天晚上本君注意到有人闯入了丹房之时,便立马传信给东阳,让他火速去查看天牢。只是没想到,原本当在天牢的木云天将,已是不知所踪。”
魔尊微微拧眉。
他没有想到,这个左风上神的思虑竟然如此周密,将一切都算计得天衣无缝。
他不会相信这一切就真的是那个木云天将所为。
只是,若是一切都摊开来,除了他们二人,只怕没有人会相信,闯入丹房的人,是左风。
摆明了,木云天将就是一个替死鬼。
而且还是一个丝毫不会被主人怜惜的替死鬼。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如果可以,魔尊真的是很想直接一路打上三十三重天。
可是仔细想想,此法委实行不通。
就算是他有吞天和紫月在手,可到底是双拳难敌四脚。
更何况,这天界想取他性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再说每一重天上,若是一不小心,便会陷入机关。
不要以为是天界,这里就是真的是十分纯净无害了。
一旦触动了天界的机关,后果只有更可怕,没有最可怕。
“再等等。我看现在公主的魂魄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我们现在还得智取。毕竟,要帮助她回归神位,还需要我们的努力,一旦让对方察觉到她还活着,那就麻烦了。”
魔尊抿抿唇,他到现在都搞不懂,为什么最盼着夭白消失的,不是妖界的妖,也不是魔界的魔,反倒是天界上的神呢?
深吸一口气,离墨代替自己伪装成了魔尊待在魔宫,只怕时日久了,再生变数。
而且血月那个女人,向来都不是一个好打发的。
再加上两人一起在魔界数万年,她对于自己的种种喜好,怕是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一旦让她生疑,只恐再生变故。
“魔尊,我们现在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你不必防备本君。只要能让夭白公主归位,本君便是不要这神位了,也无不可。只是,现在我们势单力薄,我们在明,敌在暗。直到现在都不能揪出幕后的真凶,所以,我们必须要小心行事。到了如今,她能不能顺利归位,已是关键之时。”
重华帝君说地很严肃。
虽然他觉得这天界拥护公主的人还是很多的。
可是架不住他们现在不能确定对方的身分,所以,总要小心翼翼,公主回归之前,有关她的一切消息,都应该要暂时的隐藏。
就连东阳帝君,现在也并不知道,公主的魂魄仍在。
千年前,他有过一次背叛,即便千年后,他诚心悔悟,在公主不曾正式回归之前,他们谁都没有那个胆子,再冒一次险。
万一他仍然嫉妒着呢?
“天帝难道也信不过吗?”
重华帝君轻叹一声,“陛下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早日回归。可问题是,我们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分和地位都不低,那谁又知道,会不会是陛下身边的人呢?陛下一不小心流露出什么心思的话,那我们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白费了?”
魔尊顿时哑了。
怎么感觉这纯净的天界,明争暗斗,竟然比他们魔界还要更为黑暗和隐晦呢?
在魔界,实力就是权力。
只要他的实力在这儿摆着,就没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小动作。
当然,就算是有,一旦查出来了,他的惩罚,将无比残酷!
就像是那个域使,只要有一次的不忠,便直接灰飞烟灭,永无轮回之可能。
这种听起来似乎是有些霸道专横的手法,似乎是太过残忍血腥。
可是站到了这个位置,有些事情,就必须要用这样狠戾的手段。
现在听着重华帝君的种种忧虑,魔尊只觉得自己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
明明就是上位者,而且不止是在天界,放眼六界,天帝都是一个令人仰望的存在,怎么会连这么点儿小小的麻烦,都解决不了?
当然,就算是所有人仰望他,也不包括自己,魔尊拧拧眉,眼底流露出了一抹不屑。
果然,只顾着什么仁慈大义的清流之名,结果,还不是被名声所累?
像是自己这样,纵然名声不好又如何?
至少自己活得肆意洒脱,想如何便如何!
在魔界,自己就是王,就是律法。
心里面将天帝腹诽了个遍,再抬眼看重华帝君时,又觉得这个男人的尊贵儒雅,有时候,亦是处处掣肘他的枷锁。
当然,人家愿意被捆着,那是人家的家。
魔尊也知道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想法自然也不相同。
他现在如果不是因为夭白公主重生之事,还需要天界之人的相助,他早就直奔三十三重天了。
“东阳帝君找我,你先安心在此,记住,情绪上千万不要有太大的波动,现在你的情绪,将直接影响到了公主的魂魄,明白吗?”
魔尊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当他是刚入天庭的小仙么?
这种事情,也要嘱咐?
重华帝君似乎也觉得自己刚刚多嘴了,自嘲地笑了一下,扭头走了。
魔尊伸手轻轻地抚上了那个黄色的锦囊,上面以红色的丝线,绣了符咒,只是为了能安抚她的魂魄,保证她的魂魄仍然完好。
指尖轻轻地碰触到了那软软的锻面,感觉到里面的东西,似乎是动了一下。
魔尊的唇角轻轻弯起,眼睛盯着那锦囊,一动不动。
许久,似是在呢喃着,“快了,夭夭,我们很快就要团聚了。相信我。”
重华帝君到了天庭门口,看到了东阳帝君正十分焦急地候在了那里。
“何事如此惊慌?”
“木云天将不见了。”
“嗯?”重华帝君明显有些糊涂了。
不是早就发现他不见了么?
怎么现在才这么急?
“天将亮时,守护说木云天将就在牢内。之后我也赶过来亲自确认过了,的确是他。只是他整个人都是昏迷着的,人事不省。之后,我便去找了药尊,看他能不能将人先给弄醒。只是没想到,我和药尊赶过来的时候,木云天将又再度消失了。”
重华帝君一愣,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怎么会中途回来了一次?
重华帝君的眸色一紧,下意识地,就以为这里头只怕并没有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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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左风上神是个反面人物了。另外,公主到底是否能顺利回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