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绝仑的一张软榻上,正侧倚了一名黑衣男子。
男子的黑发如瀑布一般,流泄而下,看似是随意地披散着,可是却又分明能感觉到那些头发,每一根,都泛着黑曜石一般的光泽。
男子修长的手指,一只轻轻地支撑着自己的太阳穴地方,另一只,则是十分安静地贴于其大腿侧部,沉静如水般的面容,却又让人感觉到了无比的压力和窘迫。
“什么时候,本尊的事情,你们也敢随意地置喙了?”魔尊大人的眼睛阖着,隔着薄薄的眼皮,却无人能看清楚此时他的那双紫眸里,到底是风暴,还是细雨。
长老巫姜扑通一声,跪伏在地,整个人几乎都是紧紧地缩在了她的那个宽大的黑袍中,额头紧紧地贴着地面,不敢有一丁儿的抬起,颤着声回道:“回禀尊上,当时尊后被妖皇大人挟持,臣下等也是没有办法了。”
“罔顾本尊的旨意,巫姜,你说本尊当如何罚你?”
巫姜的身子猛然一僵,随即又是一缩,平放于地上的那双枯黄的手,竟是跟着微微地颤抖。
“你可知道,你给本尊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魔尊大人话落,原本放在了腿侧的左手,突然轻轻抬起,而原本跪着的巫姜,竟然突然惨叫一声,随身浑身抖如筛糠,片刻后,整个人已是蜷缩成了一团,开始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
原本就如同枯枝一样的手,很快又泛出一种惨白色,她一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不管身上有多痛,竟然还能分出神来,将自己头上的帽子往前拉一拉,来遮挡住自己那张老而丑陋的脸。
她痛苦的样子,下一刻,便落入了魔尊大人那双美到了极致的紫眸里。
眼神在一侧的那个骷髅魔杖上一扫,魔杖便如同长了翅膀一样,悬浮到了魔尊大人的跟前。
“人界不能乱!至少,现在还不能乱!”
听到这一句,巫姜的身子,很明显地僵了一下。
左手轻轻放于原位,巫姜的呼吸声,才慢慢地平缓了下来,整个人,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将那些魔灵召回,若是无法召回地,再次封印。”
“是,尊上。”
巫姜不敢迟疑,连忙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整理了一下,起身站好,魔杖也飞至巫姜的手中。
魔尊轻嗤一声,那柄魔杖竟然抖了抖,就如同是一个极惧父亲威严的三岁孩童,突然就吓破了胆一样。
巫姜再度念起了咒语,那面诡异的似镜非镜,似墙非墙的东西里,再度开始有蓝色的光华在快速地流动着,随着巫姜的一声大喝,一起,又慢慢地归于了平静。
恰在此时,魔擎东进来了。
“给尊上请安。”
“嗯。”魔尊淡淡地应了一声,缓缓地坐起身来,只是一个眼神,巫姜手上的那柄魔杖,再度悬浮到了魔尊的眼前。
“通知十二域使,回归于我魔界的那些魔灵,要妥善安置。”
“是,尊上。”
魔尊轻瞄了巫姜一眼,沉吟片刻,“长老巫姜,竟然敢违抗本尊的命令,着实该死!念在其忠心为魔界的份儿上,本尊便给你一次机会。”
“多谢尊上。”巫姜连忙表明了态度,无论是何等的惩罚,她都会乐于接受。
“暂停你在魔华宫的一切事务,即刻前往九幽之境,盗来九幽冥火。若是成功了,本尊不仅不会再与你计较抗命之事,还会再赐你圣药,助你恢复你千年前的模样。”
巫姜一愣,没想到魔尊大人竟然愿意给她这样一个机会!
“多谢尊上,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魔擎东面有怪异,不明白主子要九幽冥火何用?那东西,尊上若是想要,谁还能拦得住他?
九幽之境,便是冥界了。
这样的惩罚,对于巫姜来说,倒更像是一种奖赏。
“尊上,自您苏醒之后,还不曾接见过十二域使,是否借着现在这个机会,见一见他们?”
魔尊轻轻蹙眉,“有必要么?”
魔擎东有些急了,“自然是有的!您可是魔界的主,您沉睡了千年,您可知道,属下等是多盼着您能醒过来?十二域使因职责所在,千年来,没有一个敢擅离职守,尊上,您就当是宽宽他们的心。”
他都这样说了,若是自己再不应,似乎也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魔尊沉睡千年,这阎浮世内所积攒的事务,又岂止是一两件?如今好不容易得知主子醒了,他们哪一个不想着尽快让主子将他们的事情解决了?
魔尊这一回到了魔华宫,一时半会儿,倒是无法脱身了。
事实上,魔尊大人想要强行离开,哪个又能拦得住?哪个敢硬拦?
只是一想到了凉溪的存在,魔尊的眸光便又温柔了下来,有些事,总是要一步一步来,循序渐进的。
栖霞山
“师父,您若是不能再加强这栖霞山的禁制,只怕那位魔尊不人就此罢休的。定然还会再偷偷地溜入我们霞飞殿。”
西凌上仙浅笑,这个徒儿的心思,他如何会不明白?
只是如今魔尊已醒,凉溪的身世也基本上是清楚了,他们二人之间,怎么可能还会再容得下第三个人?
便是连当年重华帝君,都不曾成功地夺走夭白公主的注意,更何况是现在的秋白?
“你想多了。魔尊的本事,岂是我能制止的?”
秋白微滞,虽然也知道师父说的都是实情,可是这心里头,总是有几分的不痛快的。
“启禀师伯,大师兄,山下有人送来消息,说是山下出现了诡异的死亡事件,数十名百姓们跪在山脚下,请求咱们栖霞山能出面管一管。”
西凌上仙掐指一算,轻咂了下舌,“去将凉溪叫来,此事,倒是与她还有些关联。”
“是,师父。”秋白心中暗惊,难不成,这杀人的凶手,曾是师妹的什么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