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博赶紧回身,把皇太极扶起来。皇太极站直身子,一把把鄂博推开,叫道:“出去!”看着鄂博站着不动,又指着帐门大叫一声:“出去!”鄂博见皇太极醉意熏熏、双眼发红,不放心离开,但素知贝勒爷威严,只好躬身道:“贝勒爷,鄂博就在就近,您有事吩咐鄂博。”
鄂博说着退出大帐,在帐外又站立静听一会儿,才到了一旁的帐里,想着等贝勒爷醉倒了,再去安顿他歇息。
皇太极抱起酒坛,一把打掉坛上泥封,摸过酒碗,“咚咚”倒上一碗,直倒得溢在几案上一大片。皇太极身子歪斜,右手抱着酒坛,左手端起酒碗,淋淋漓漓凑到嘴边,一气儿喝干,不少酒水又洒在胸前锦袍上。
皇太极又连喝两碗。等第三碗喝干,再也站立不住,扔掉酒坛、酒碗,双手顺势支在案上,俯首看着几案案面,满目都是“玉人”两字。
看了好一会儿,皇太极又猛地站直,两眼发直,直愣愣地盯着满案上错乱交杂的血字。
皇太极僵住了一样,看了好大一会儿,猛然伸指指着几案上的字,叫道:“你……”只叫得一个字,手臂停在几案上方,指着几案一动不动了。
酒意涌上来,皇太极终于站立不住,一下子歪倒在身后座椅里,又念叨起来:“你……嗯……你!”他双手一按几案,又站了起来。竟步履蹒跚地绕过几案,向帐外走去,嘴里仍自念叨着一个字:“你……你……”
皇太极跌跌撞撞,撞出帐去。念叨着转到帐后,在他自己帐后的营帐前停住脚步,看看帐门所在,上前扯住帷幔直撞进去。帐内一片漆黑,皇太极几乎向前仆地摔倒。猛地前冲几步,身子靠到了几案上。
皇太极闭目摇晃一下头,定一定神。伸手在几案上摸索到蜡台,又伸手入怀好一阵掏摸,掏出火折,拔开盖子,猛一晃,晃燃了。
皇太极手脚已不听使唤,点了几下,才终于点亮烛火。
他猛转头看向营帐最里榻上,一个女子躺在上面,手脚被捆绑得结结实实,嘴里塞了麻布,却不是异儿是谁!
已是大醉的皇太极,怔怔地看着异儿那双惊怒交加的大眼睛。看到那如水一般的大眼睛,皇太极酒意醒了不少,定定地站在当地,呆呆不动了。
两人就如此相对盯着眼睛,眼光竟是如此不同,皇太极眼光悲苦迷离,异儿则是两眼怒恨。
皇太极眼中慢慢变得悲苦至极,自语道:“寤寐思服,寤寐思服……”说着说着,猛地抬手指着异儿,叫道:“你……你……我不计、不计你刺杀我!我不计你、不计你是汉人,你要留下来、留下来!你……你……,你要一直、一直待在我身边、我身边!”
皇太极越说越是语无伦次,说到后来,眼光里竟是大放光彩。道:“我不做、不做这样的贝勒,只要你愿意……”他把指着异儿的手臂猛地一挥,喊道:“去哪里都成、都成!”
但是他看到异儿眼里是不变的怒恨,而且还有鄙夷的神色,皇太极的眼睛里即刻又是无限的悲苦。
他喘息几下,喊道:“你不要恨我、不要恨我,在鄂浑山前,你刺杀我,我没有怪你。你就是杀了我、杀了我!我也不怪你!在鄂浑山前,谁叫你让我看到了你?你不是世间的女子、世间没有你这样的女子!你让我难过!我念着你、念着你……”
说到后来,声嘶力竭,语音喑哑,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