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贯中推了推眼镜,冷笑着说道。
“不过,他这次的靶子,恐怕选得不太准啊……”
毛彪眯缝着眼睛,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听说,他这次点名要去的,有永胜纸业和三杰皮鞋厂……”
“永胜纸业的赵永胜,那可是个老油条了,在明阳县经营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三杰皮鞋厂那边……情况更复杂,牵扯到的利益太多,陆江河想动他们,恐怕没那么容易。”
“尤其是永胜纸业,赵永胜前两天还专门托人给我带了话,说是……希望我能关照关照。”
毛彪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林贯中和赵强的反应。
林贯中微微一笑,说道:“赵永胜这个人,我也有所耳闻。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在明阳县,能跟他掰手腕的人,还真不多。”
“陆江河想拿他开刀,恐怕是打错了算盘。到时候,咱们再敲敲边鼓,打打掩护,给他添点堵,这事儿……估计也就黄了。”
毛彪点点头,对林贯中的话表示赞同。
“赵永胜这个人,确实不简单。他能把一个濒临倒闭的乡镇企业,做到现在这个规模,没点手段,怎么可能?”
“陆江河想搞什么整合传统产能,招引文旅资本,说白了,就是要动这些地头蛇的奶酪。这些人,哪个是好惹的?”
“咱们到时候,就坐山观虎斗,看看陆江河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实在不行,就给陆江河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反正调研就是走过场,糊弄过去就得了,最后还不是要经济局去落实?”赵强嘿嘿一笑,补充了一句。
毛彪听了,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既要让陆江河“折腾”,又要让陆江河“折腾”不出什么结果。
“罗晓明和陈玉良这两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毛彪将烟头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里,心中暗骂。
在他看来,罗、陈二人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纯粹是咎由自取。
该重视的时候,他们麻痹大意,对陆江河的“小打小闹”不屑一顾;不该重视的时候,他们又反应过度,乱了阵脚,结果被陆江河各个击破。
他毛彪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对于陆江河,他一直都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之前,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出头”,是因为有陈玉良和罗晓明这两棵“大树”挡在前面。
他只需要躲在树荫下,坐享其成,没必要跟陆江河硬碰硬。
这叫“韬光养晦”,懂吗?
毛彪对自己的“隐忍”策略,还是颇为自得的。
他并不反感陆江河这个人,至少表面上不反感。
大家都是为了“吃饭”,谁比谁高尚?
只不过,他毛彪的“饭碗”,和陈玉良、罗晓明他们一样,都牢牢地“绑”在了明阳县这片土地上。
他土生土长,根深蒂固,利益链早就深入到了明阳县的角角落落,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以前,有陈玉良和罗晓明在前面“冲锋陷阵”,他毛彪只需要跟在后面“摇旗呐喊”,就能分到一杯羹,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可现在,陆江河来了,大刀阔斧地搞改革,这分明是要砸了他的“饭碗”!
别说“吃肉”了,现在连“喝汤”都成了奢望,这让毛彪如何能忍?
他本以为,罗、陈二人倒台后,陆江河会“见好就收”,适可而止。
毕竟,陆江河进了几次纪委,又差点被人当街捅死。
可他没想到,陆江河竟然如此“不知进退”,还想继续“深挖”下去!
不过,有了罗晓明和陈玉良的“前车之鉴”,毛彪也更加谨慎了。
他自忖,只要自己小心应对,陆江河想动他,也没那么容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虚与委蛇,静观其变……”毛彪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盘算着应对之策。
……
县委书记高厚德的办公室里,气氛却显得有些凝重。
“高书记,这是我草拟的调研方案,您过目一下。”陆江河将一份文件递到高厚德面前,语气恭敬。
高厚德接过文件,并没有立即翻看,而是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县长,沉默良久。
他缓缓地摘下眼镜,用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然后才缓缓开口。
“江河啊,你辛苦了。”
“这份申请,我就不看了。我相信你的能力,你看着安排就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
高厚德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
“明阳县的情况,很复杂。你来明阳的时间不长,可能还不太了解。”
“明阳的很多企业,都是老字号了,有些甚至可以追溯到解放前。”
“这些企业,在明阳县,根深蒂固,关系错综复杂,牵扯到的利益,太多太多。”
“说句不好听的,明阳县的很多企业,就像一棵棵老树,盘根错节,树大根深,你想要动他们,可没那么容易。”
“而且,这些年来,明阳县的政治生态,一直不太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阳奉阴违,弄虚作假……这些现象,屡见不鲜。”
“很多企业,为了生存,为了发展,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一些不良习气。”
“说白了,就是不干净。”
“你这次调研,就是要揭盖子,动真格,这势必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甚至会引起一些人的强烈反弹。”
“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高厚德语重心长地说道,他这是在提醒陆江河,也是在保护陆江河。
这些话,本来应该由他这个县委书记来说,来做。
但是现在,却落在了陆江河这个县长的头上。
这让高厚德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他知道,陆江河这样做,是在为明阳县的未来“趟雷”。
陆江河初来乍到,高厚德多少对陆江河还有点戒心和想法,但是现在,他对陆江河只有钦佩。
“谢谢书记的提醒,我一定会注意的。”陆江河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
“不过书记,您有什么想法吗?不妨说出来,我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