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王小十已经能够下床活动,这令看护他的御医都大为称奇,直呼大殿下是一位是“奇人”。
早饭后,王小十在院中活动了下筋骨。活动了一下,王小十不自觉便练起了张通玄教给他的拳法。细算下来,王小十已许久未曾苦练。那是自从他身子痊愈之后便有些荒废了。若是让张通玄知道,王小十不过一年多的功夫便康复如初,不知会大惊到什么样子。
连张通玄自己,都未想到他所创出的功法竟有如此神奇。
王小十缓步发力,力道自腰直冲后背,而自背上通双臂,最后力发于掌,掌间劲风鼓动,好似破空中打了一阵闷雷,晴天好一通霹雳。
王小十也被吓了一跳。他刚刚这一掌若击打在人的身上,只怕足以毙命。刚刚那种感觉,便是体内真气运转通畅之感。
他正在院中练功,驿馆外面,却是走进了一队人,脚步声清晰可闻,当看出来人并没有打算瞒过王小十。“大殿下!”他们就是冲着王小十而来,哪里会想着瞒过他。这连日来,陈友谅日日都会派人探望两次。可今日却令王小十没想到,来人竟会是张必先!
“相国!小小伤势,何劳相国探望。”王小十道。他的神色如常,而其心中却恨不得一拳捶死这老家伙。王小十的心底万分清楚,前几日针对丁普郎而定下的“引蛇出洞”之计,必然也有这老家伙的份。否则,张定边又如何会那么聪明?
他不是小看张定边。王小十从来未小瞧过张定边。只不过,那日的行事绝不是张定边的风格,故而王小十猜到了是他。
心里清楚归清楚,可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他们之间,并非是个人的恩怨。若是个人恩怨,王小十当会立时翻脸,替丁普郎报仇。可他不是,他不是江湖人,不能无所顾忌。若真如此,他与丁普郎又有何区别?
王小十还要助朱元璋成就大事。所以他忍下了。他笑着一副脸与张必先打招呼。
张必先道:“大殿下,老臣今日来,并非只为了探望殿下的病势,更是为殿下带来了一个喜讯。”
“喜事?”王小十的脑筋一时间未转变过来。
“自然是殿下的喜事啊!”张必先道:“陛下已经决定为殿下和公主成婚,半月之后就是良辰,这岂不是最大的喜事嘛!”张必先脸上一派喜气洋洋,好似真的在恭喜王小十一样。
“这老家伙怎么了?”王小十看着他的表情,心头越发的冷了。“经过前日的事,他是真的放下戒心了吗?又或者,他将心理的戒备藏的更深了?”终究,张必先不是个寻常人。不是个能令人完全放任不顾的家伙。
“这么急啊!”
张必先问道:“怎么?大殿下不愿意?”
“没有、没有。”王小十却不知,陈友谅是真的急了。
那天的事,摆明了就是陈友谅、张定边几人联合起来做戏,借以试探“张仁”。而其结果,是令陈友谅完全消弭了心中的怀疑。如此,他就生怕那日的事会令“张仁”觉得不快,进而再影响到了两家和兵的事。如此,陈友谅干脆就尽早给他们成婚,让他们将“生米煮成熟饭”,免得再生枝节。
而且这婚事一但成了,也免去张定边再屡屡怀疑“张仁”的身份。陈友谅只觉得,若这“张仁”真的就是王小十,绝对无法躲过当日的试探。他们做的已经够了。
王小十道:“我没有不愿意。只不过,这也太急了些吧!相国,我父王尚在姑苏城,我怎么好在这里完婚呢?”
张必先道:“这有什么的?古之和亲,不外如是。”
“和亲”,绝对是中华史上最带屈辱性的一个词汇。就似先唐文成公主,她也从未见过自己的夫婿,不过皇室一纸书文,便将嫁他乡,身边同样没有父母双亲相伴。
“陛下有意,令公主嫁于大殿下,待等两部和兵之后,殿下再带公主去见过姑苏王也不迟。”
说来说去,陈友谅在乎的仍旧是和兵的事情。
“好。一切凭汉王与丞相做主。”就这样,婚事被定了下来。之后的数日间,王小十不再清闲。有人为其定做成婚的衣服,教他学习成婚的礼仪。王小十整日都被摆弄的如提线木偶一般。
终于,折腾人的日子到了。王小十跨马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吹吹打打的声音直透江州城。
按照议程,王小十在皇宫里迎出了新人,迎亲的队伍再开回驿馆。婚房就设在这里。而后又经过了一整套成婚的礼仪之后,新人被送进了房中,而王小十则是出来招呼宾客。
就算不看在“张仁”的面子上,而单看在陈友谅的面子上这宾客还会少吗?不说江州的各级官员,军中的各路将领,单是江州城里的富商巨贾,前来贺喜的便络绎不绝。这些百姓生活在陈友谅的治下,哪儿还有不讨好的道理?
终于,小小的驿馆不堪重负,只好将拜帖、礼单递进去,而人则就驿馆墙外,干巴巴听着驿馆中喧嚣的喜气。
“宾客都到了哪些?”王小十大早起来便强做笑颜,脸上的肉都僵了,他只好用手揉了揉,又与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才算略作缓解。
“大殿下,宾客们陆续都到了。只有大元帅称有要事在身,无法赶来了。”
“大元帅!”王小十心说:张定边要是能来就怪了!“大元帅素日忙碌,不来就不来吧。”
“大殿下,这是江州城商贾、百姓送上的拜帖和礼单,请过目。”
“好!”王小十对这些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随意翻看了一眼。却也巧了,他这随意的翻看,便看到了一个名叫胡锦所送来的名帖。“胡锦、胡锦!”王小十念叨了两句,不觉笑了起来。他知道这人是谁了。“去把这个叫胡锦的人找来。”
“是!”这人下去了。而不大的功夫,又另有人道:“大殿下,宾客们都到齐,该您敬酒了!”
“好!”王小十跟着去了。说实在的,他极不习惯这样的环境。“结果本就是一件累人的事!”尤其是他与妻子没有感情,甚至连面都没见过。而且与这些在场的宾客也不相熟,各个如同陌路。酒宴热闹的氛围中,好似只有他一个“外人”,是从天而降掉在这里,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大殿下,这位是吴将军……”有人一一为其介绍,而王小十也会照例寒暄上几句。
宴席上人声嘈杂,多都是对着王小十指指点点,三三两两的附耳交谈,多是在说着关于王小十的话。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陈友谅的这个女婿。乍一看起来,还真就是一表人才的样子。
“这位是汉王的大殿下!”
面前这人,看面貌比之王小十稍长,是陈友谅的大公子,陈善儿。当年陈颖儿在滁州,便是与其同行。只不过,王小十只见过妹妹,却未见过这哥哥。如此,今日才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陈善儿与之打过招呼,无外乎就是告诫他不要喝醉了之类的话,王小十笑笑便应了过去。
“这位是陈荣将军。”
陈荣,与陈友谅是同宗兄弟。负责水军,不常在江州城。这次,是因为陈友谅嫁女,才特地赶来。而关于这陈荣的大名,王小十早就有所听闻。
龙湾一战,便是这陈荣一路护持着陈友谅,数十支小舟杀逃出了龙湾,又在采石矶力敌常遇春,才护得陈友谅安然脱困。如此,当是功绩不亚于陈友谅的人物。
“按照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堂叔才对!”陈荣开口便是托大。
王小十只觉得这人一副盛气凌人之态。不过,他有任务在身,也不介意嘴上说几句好话。“堂叔!”王小十老老实实的叫道,而心底却说不准在怎么骂这个老东西。
“恩!”陈荣点头,而心底也不知在琢磨什么。“样貌倒是不错!”他竟当着王小十的面对其品头论足起来。
王小十笑着点点头便要过去。谁想,这陈荣竟不依不饶,出手便抓住了王小十的肩头。进而,他手指用力。
王小十脚步晃动,便退了回去,而那陈荣则是随之逼近。可接着,王小十退无可退,只得以手推相陈荣。对方则是不闪不避,任凭王小十的手掌推在其胸膛上。他的人,也被推的倒退了一步,落在王小十肩上的手也随之松开。
而这时,见到陈荣这里出了事故,陈善儿挤过人众过来。“堂叔,今天大喜的日子,还请手下留情。”他从小便是被这位堂叔调教武艺,当知道这堂叔的厉害,生怕妹夫受了伤。
“不碍事。”王小十道:“堂叔不过考教一下我的功夫。”王小十也同样看得出,陈荣不过是想试一试自己,而并非有意为难。与张定边不同,陈荣这可能真的是出于对侄女婿的“爱护”。不过若非有王小十这般的本事,只怕也受不来这样的爱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