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知道,他又有事情要做了。 .她没有埋怨,这么默默的看着王小十消失在门口。她追到了门口,又见着王小十他们消失在街巷。她默默的转回身,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刘伯温家离着不远。众位将军的府邸都在这同一片街区,互相之间也好彼此照应。当王小十见到刘伯温的时候,他正在整理东西。
刘伯温可是一位高人。平日里,他好似从不理俗世,纵然是替朱元璋办事也出力有限。这一次却不知为何,竟好似是要远行一般,整理起了换洗衣物。
“先生这是要出门?”王小十问。
“王将军来的正好,也省得学生再走一趟了。”刘伯温道。他手的东西,在王小十进门后刚刚整理好,包袱也被系。他像是算准了王小十会来一样!
“先生在等我?”
“不错。王将军请坐。”两人对坐。“王将军,学生正要回老家一趟。这一路不太平,还请王将军同往,也好照应学生一二。”
“这个……要是先生日前说起这话,我王小十义不容辞。可是,如今我有要事在身,明早要离开。”
“王将军,你我同路啊!”
王小十不解其意。“先生的老家在青田,而我要去的是江西,怎么会是同路呢?”王小十虽未曾走遍这元末的大地,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王将军去江西做什么?”
“不瞒先生。我是去找沐英公子。”
刘伯温道:“既然是找沐英公子,王将军去一趟青田倒算是对了。”
“先生……”王小十惊讶非常。难道说,这刘伯温真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已经测算出了沐英的下落?
“王将军不信?”
“这……”这的确是太悬了点。可转念一想,王小十作为后来人,能够出现在这元末『乱』世,岂非这更为扯淡?既然如此荒诞的事情都被他碰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可这话王小十即便信了,又如何要让朱元璋相信?他可不会拿沐英的生死安危来赌刘伯温的才学。
“我相信先生。先生的大才,可不是小十能够品评的。不过大帅那里……”
刘伯温道:“大帅那里由我去说。明日一早,你我在大帅面前碰面。一来向大帅辞行,二来也好借此证明,学生所说的句句属实。”
“只要大帅同意,陪先生走一趟青田又有何妨?”
王小十离开了刘伯温家,却仍旧都是一头的雾水。他本是来向刘伯温请教的,可如今却让刘伯温抛出的谜团给惊到了。是否真像刘伯温所说的,沐英在青田呢?
“小十哥,你在想什么?”陆远问。他自出了刘伯温的家门满是兴致。不管王小十此行是去江西还是去往浙江,总归他都会跟着。“刘先生这里也已经来过了,你快回家去吧。”
“不忙!”明天一早要离开,时间的确紧了些。他还有件要紧事没做。王小十自顾自的往前走,而陆远在后面跟着。自行的去处是哪?他们一个不说,一个却也不问。
“还记得霍长卿那孩子吗?”王小十突然问道。
“当然记得。”宜兴城外的那场大战才过去不久,况且那一夜是何等的惨烈悲壮,陆远怎么会忘?
“他家在哪?”
“这……”陆远从未关心过。不单是他,王小十也是如此。
“去锦衣卫问一下,我们到他家去走走。”王小十仍旧记得,当时霍长卿抓着他的手、抓着他的衣服,留下了一道道的血印。他口不住的在说,让自己替他照看母亲。每逢年节的时候,要为他母亲送去些吃喝。这一字、一句,如刀锋铭刻在了王小十的心,铭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不大的功夫,陆远把一切都打听好了,他们才找到了霍长卿的家。这里不过是一处小院落,或许是应天府最小的一处院落,院子里连口水井都没有。但这的确是一户人家。至少曾经是一户人家!
如今,这里已看不出有人家的样子。院子里荒败,杂草从石砖的缝隙长了出来。这该是说草木顽强呢,还应该说是这院子的主人懒惰,连杂草都懒得清理呢?
“小十哥。霍天青的丧事由我们锦衣卫承办,棺椁安置在锦衣卫营寨。等停灵数日后,准备在城外安葬。自从那孩子的死讯传回之后,其母不吃不喝数日,要不是军的医官强行为她灌下了『药』品滋补,只怕她也……”
“难怪!”难怪这院子里会显得如此荒凉。人都要亡了,谁还会在乎这院子里的杂草呢?“霍氏可在家里?”
“在。”
王小十见到了霍氏,也是霍长卿的母亲。霍长卿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他的母亲年纪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不过,她的苍老皆在心,而并非是在脸。
她神『色』呆呆的,无喜无悲,却让人瞧了心痛。“我们走吧。”王小十只看了霍氏一眼。
“小十哥,你这走了?”
他是不忍再看下去,也无脸再看下去。“让医官多用心,一切用度由锦衣卫支付。再去找两个小丫头来伺候霍氏日常起居。”若说保障,王小十只能给到这些,足以让她衣食无忧,却绝无法弥补她的痛苦。
锦衣卫,战死宜兴的将士数千,也唯有霍长卿才有此特许,只因为王小十亏欠他的一条命。
忙了这么久,天都已经黑下了。王小十才回了家,陆远也算是下了职。
宅子内外都有下人,如今华灯初,却不见人影,想来是都休息去了。这个家,已经越来越有家的感觉,而并非只是一个单纯的住所。
灯下,是一个美人的身影。她并非是在灯下梳妆,也并非是在顾影自怜,而是在整理衣物。小羽,正在尽一个妻子的责任。尽管他们即无名、又无实,但她喜欢这样,希望他无论走出多远,都会想起自己的无微不至。
“天黑了,还在忙些什么?”王小十语轻柔。
“在帮你整理衣物。”小羽道。她低着头,却不妨碍王小十见到她嘴角弯弯的笑容。
“帮我?明天再弄不也一样吗?”
“明天你又要走了。这些都是给你带着换洗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了?”王小十问完,暗骂自己傻瓜。他路过家门而不入,还不是表明了外面有事情没有办完吗?小羽天资聪慧,当能够看出。
王小十走了过来。“让我自己来吧。”
“我帮你。你一个大男人,哪弄得好这些?”
“那多谢小羽姐了!”王小十道。笑着道。如他们当初一样。“本来,我回来后想与你成婚的。可是沐英那小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大帅要我去找他。
“恩。”小羽的脸被灯光映红,点头的时候好像灯亮都在跟着摇晃。“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有要紧事你去做。”
“怎么能不说?大帅可是说过,你已经是我的人了!”王小十的话越说声音越低,像是小羽低下的头一样。
一直到,小羽的头低的不能再低,王小十才停下了这羞人的话。他自己整理好了换洗衣物,打好了包裹。屋子里,似乎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小羽忙的了……
“你没话跟我说吗?”王小十问。
“有!”可是小羽没说,还在低着头。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来说给你听。”他坐在了床边,坐在了小羽的身后。突然,他的手臂环绕过小羽的身子,攥紧了小羽的两只手。她还想着挣扎一下,却丁点也不敢动。
王小十抱着小羽,在她的耳边说着。说着自己是多么的想她,说自己在险些被当做梯头时,脑子里全部都是她。说自己在回来时的归心似箭,只为早些瞧她一眼,却又不得不最后才回到家里……
说着、说着,不单小羽的头埋的很低,王小十的头也埋的很低。他的下巴搭在了小羽的肩膀,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变为了不急不缓的呼吸声,热气吹的小羽脖子发痒,却不忍心推开他……
这一晚,又不知会发生多少事。或喜或悲,岂非每日都在发生,纵然想要去阻止、扭转,以一人之力又能改变多少,倒不如什么都不去想、不去做,只顾得落一个清梦。
一觉醒来,还是昨夜的房间。灯油已经燃尽,天也已经亮了。王小十躺在床,佳人却不在侧。但身边的温度还在,小羽一定也是刚刚起身。
起床,梳洗打扮,晨时的倦气一扫而空,他已经准备好面对今日的一切,面对而后发生的一切。
一大早的,陆远已经来了。或许是听陆远说起,纪纲也知道王小十出门的打算,一早过来请示。
王小十吩咐道:“锦衣卫的事,一切都交于你处理。若有不决的事去问大帅。耽误之急,是扩充人手。大战刚刚落幕,锦衣卫一切以安定为主。”
“是!”
这时,小羽来了。见了纪纲与陆远都在,她免不了扭捏了一阵。“小十,早饭准备好了。”
王小十喝骂纪纲两人。“看什么看?该干嘛都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