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花费再多的钱司马安也要把太平府书院建成,而且他看了一下户籍,北方流民中的匠户绝大部分都被刘虎威威逼利诱的留在了甬东,八千人中有近三千的工匠,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匠户被吸收到这里。
石匠、铁匠、木匠、砖瓦匠等等,有这样一大批匠户甬东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工地,扩荒、建海船、修楼每天都在进行,每年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唯一让陈琳心疼的就是钱粮,每个匠户每天的工钱最低也是二十钱,三千人每天这就是六万钱。
这笔钱本来是可以省下来的,毕竟匠户给主家做工还能赚工钱这算是晋朝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无论陈琳还是丁次道其实都并不理解司马安的做法,所有次丁不分男女免费入学,一来耗费大量的钱粮,二来让本来可以做劳力的入学延长了甬东工期。
但司马安需要的不是他们理解,没有亲历过便不会知道知识的重要,太平府学院培养的不止是那些擅长经史子集的人,而且还有各行各业的人才,这就像是一粒种子,当它开花结果便是乾坤扭转时。
“丁先生,我看户籍上的记录的您曾任职大鸿胪笔帖?”
敲定了太平府学院以后话题就轻松了不少,对于这个官职司马安还是第一次见到因此有些好奇。
“一个闲散官职罢了,负责翻译四夷往来文书”
相比司马安皇室的身份,这笔贴只不过是最低等官吏之一,丁次道甚至很少跟人提起但司马安却却眼前一亮。
“这么说先生精通番邦话?”
“小郎,丁先生除了擅长儒学以外,还精通扶南语、林邑语以及倭人语”辛宏笑道。
“没想到先生大才,失敬失敬”
对那些名士司马安不屑一顾,但对于真正有本事的人司马安却十分尊重根本不在乎门第高低。
“在鸿胪馆一呆十数年只是偶有蛮夷国书,因此空闲的很经常研读番邦文字语言以求消磨时间罢了,雕虫小技尔不值一提。”
丁次道以为司马安只是客气,精通几门异国话在晋朝中不止算不上什么名士,反而经常被嘲弄为舍本逐末。
“丁先生这可不是雕虫小技,我有一个请求”司马安急忙说道。
“请讲”
“甬东如今在大建海船,除了要渡流民入江左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南洋诸国物产丰富,林邑国的木材和翠玉,扶南国的檀香棉花,大宛的宝马,大秦国的香料,甘棠的黄金!
甬东之后会组成商船南下与诸国通商,贸易天下,想要办成这件事就必须要有人精通这些番邦话,我希望先生在学堂开设相关课程。
自海外攫取钱粮将天下财富纳入我汉人之国,届时国富民强世间再无流离失所,先生当居首功!”司马安朝着丁次道行了一礼。
丁次道同样被司马安说的有些火热,原本被整个士人阶层认为是雕虫小技的番邦话居然被司马安如此看重,颇有一种得遇知音的畅快。
“小郎万不敢如此,若当真能如此吾自是不敢居首功,只愿做那托骥之蝇”
流民当中藏龙卧虎,这个时代找个精通外语的人才可是不简单。
“陈翁,我记得陈氏有一个叫陈水儿的?”
“是有一个,现在在岛上一直负责教新人枭水”陈琳回道。
“我当初答应过他要给他一艘海船,麻烦转告一下陈水儿,只要他跟丁先生学会了这些番邦话便可出航”
“水儿这小娃打小聪明,我相信他一定可以的”
陈琳也非常高兴,这证明司马安并没有拿他们当外人。
回到自己的家司马安的心情万分舒坦,这里的家具一应俱全,而且还摆着着不少价值不菲的瓷器。
但司马安实在受不了晋人跪坐的风俗,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应该给自己做一个沙发?
“小郎,刘和来了”
两天没见蓬头垢面的刘和刚刚从海船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沓纸上面写的密密麻麻的。
此刻的刘和有些落寞也有些兴奋,落寞的是祖父穷数年精力计算出来的割圆术是错的,兴奋的是他计算出了真正的圆周数。
这一次见到司马安时刘和是真正的敬服。
“我输了,短短两日虽无法测算完但亦知家祖所着有误,经我测算圆周盈数当为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秒七忽,朒数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秒六忽,正数在盈朒二限之间”
“刘兄客气,令祖父其实无错,只不过做不到’割之又割以至于不可割‘这种理想状态,因此才导致《割圆术》有误差,难以穷尽圆周数。”
刘和视自己的祖父和父亲为一生的偶像,听到司马安这么说脸上才重新洋溢起了神采。
“不管如何我都是输了,将来就留在甬东为账簿”
“如此大才岂能只做账簿?”
司马安脸上的笑容非常怪异,太平府书院正好缺一个数学老师。
“愿赌服输你说吧”
“甬东如今马上要建造一个太平府书院,并且会开设一门算学课程,以《九章算术注》为蓝本”
司马安心里有些忐忑,这本书是刘微心血所着也是刘氏家学,哪怕是一些最简单的技艺都概不外传,何况是这样一本纵观整个华夏历史都堪称奇书的九章算术注,但没想到刘和答应的非常痛快。
“家祖在世时常言算学不振,为士庶贬为圣道旁枝列为末学”刘和的笑容也有些苦涩
“算学浩瀚,阿翁七十载几乎是独自徜徉一生无伴,只能搜烁古今以先贤算学巨着与商高、陈子、赵爽等百年前算学名家交谈。
吾犹记得阿翁年老后除了指点我学习算学,其余时间一言不发时常抱书而泣。
一生苦研为世所轻,这种苦楚我也是张大以后才懂一二,今日能传于诸生,刘和当替阿翁拜谢”
说完刘和长跪而下,司马安急忙扶起。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这本书在历朝历代都并未受到重视,古人重文轻理几千年偏科程度匪夷所思,改变就从甬东开始。
“那是世人愚昧不知算学之妙,在我看来令祖足以与孔孟相较而无不如,在甬东算学当为所有人必修”
这本九章算术注中的割圆术求圆周率,牟合方盖的球体计算公式,还有方程式在这个时代明明是经天纬地的学问却偏偏被人弃之如敝履,甚至几度面临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