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美尖声道:“夫人?什么夫人?你叫那个女人夫人?”
司机如实回答:“这也是老板的意思。”徐佳美“哈”了一声,觉得好笑极了,本来不想跟墨楒白发生正面冲突,想缓冲一下改天再见面的,忽然之间就觉得势必得跟儿子见一面了,不能再让他继续被那个女人迷
惑!
墨楒白的针药还没打完,一只手不能动,另一只手在翻文件,因为工作真的已经累积的太多了,就算是在家打针也不得不争分夺秒地先处理一部分紧急的工作。
见到徐佳美进来,墨楒白让鹿鸣先出去,毕竟是家事,关起门来处理才行。
鹿鸣没走远,就在门外候着,毕竟是秘书身份,有时候难免会知道老板的很多事,不过他自己很有分寸,什么事情要铭记在心,什么事情要尽快清空记忆,他心里有数。
徐佳美本来怒气冲冲的赶来,一看到墨楒白在打针,马上一副慈母模样,担心地问道:“生病了?怎么没人跟我说呢!严重吗?”
墨楒白无所谓地说:“小感冒而已。”
“小感冒都到要打针的地步了?我得找医生问问,他怎么不让你好好休息,还在工作!”墨楒白夹了一张便签纸在正看着的那一页,将文件夹合了起来,抬头,脸上的神情显得很不耐烦,他说:“您知道我请您过来所为何事,我们不兜圈子,公司的事情到底是
谁告诉您的?”
徐佳美装傻道:“你说什么?我关心你不是发自内心的担心吗?怎么叫兜圈子,你这孩子怎么跟妈妈说话呢?”
墨楒白固执地说:“我再问一遍,公司的事情是谁跟您报的信,您知道,不管您说不说,我都查得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徐佳美坚决地抵赖道:“没人跟我说!我是你妈妈啊,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你,我还能害你吗?”墨楒白沉思了一会儿说:“能。因为您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您想给我的只是您觉得我需要的,这样的给予我没办法认同,与其说是为了我好,不如说是满足了您自己
的控制欲。”
徐佳美激动地说:“怎么了这是,一个两个的都怎么了!你以前不会这样子跟妈妈说话的,你是不是被那个女人洗脑了?
连你也觉得妈妈哪里都不对吗?怎么,现在长大了,嫌弃妈妈了?”
她那般如泣如诉地以母亲的立场控诉着墨楒白的不懂事和“罪行”,试图让他心软。墨楒白一点不动容,只说:“以前我总要香香体谅您,让着您,这是您从小就灌输给我的理念,儿媳妇就应该孝顺公婆,勤劳、朴实,为了家庭的和睦,必须做出必要的牺
牲。我没怀疑过您的话是因为我以为投桃报李,香香对您好,您也会对她好,您俩各让一步,就可以相处得很好了,结果我错了,她为了我一直在让步,而您却一而再再而三
地紧逼。
一开始您就知道,不管香香做什么,您都不会喜欢她,故意挑刺就一定会有刺,您总能找到她让您不满意的地方。
但是您搞错了一件事,结婚是我的事,我要娶的是自己喜欢的人,因为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人是我,而不是选一个您喜欢的人,让您感到满意。”
徐佳美不满地说:“别说得这么轻巧,结婚是两家人的联姻,不管你娶谁,结婚都面临着相处的问题,如果不是她处处和我作对,我又怎么会不喜欢她!”墨楒白望向徐佳美的眼神很冷漠,他说:“我有录音,您为什么恨香香,以及是怎么对她的,我早就知道了,没有清楚地告诉您是因为您始终是我的妈妈,我不想让您太难
堪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后悔都没办法改变,就算我责怪您一场,也挽回不了香香,所以我选择一个人承受。我既是您的儿子,也是香香的丈夫,没有及时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造成了不堪回首的后果,我认为,错在我,所以我没有说过您一句不是。
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您竟然也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您竟然一点都没有反省!”
徐佳美活到这个年龄了,自从墨少君死了以后,还没人敢给她脸色看呢,墨楒白居然敢责怪她!这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她抑制不住地咆哮道:“我有什么错?你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什么好的都没学到就学会了长幼尊卑不分?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墨楒白不敢置信地望着母亲,下一刻,他已经一把将手背上的针扯了出来一丢,他双手“啪”的一声撑在书桌上,身体前倾,完全就是一个进攻的姿势。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能听得出来,压抑着的怒火,他说:“您以为,我今年几岁了?”
徐佳美尚且没说话,他已经接着说:“我已经30岁了,不是3岁!
您早就应该把我当成一个能和您平起平坐的大人一样地谈话了,您那一套教育孩子的方法,太老旧,就连四岁的孩子都已经不再适用!
我给您留足了面子,前事不纠,后事不记,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保持现在的距离,也会习惯新的距离,我们可以好好地相处下去,结果,这一切都被您破坏了。
既然您看不惯我跟香香在一起,那就不要看了,也不用知道。”
徐佳美闻言,总觉得他将要说的事一定不是她想听的,她想听到的只有,墨楒白以后再也不跟安陵香来往了!
结果墨楒白不疾不徐地说:“您选一处国外的房产,我尽快送您过去,如果您喜欢的地方没有我们现有的房产也没关系,我会尽快完成置业,您只管选地方就好。”
“什么?你为了那个女人要送我出国?你到底中了她什么毒,怎么会被她迷惑得这么言听计从?”
徐佳美简直不敢相信墨楒白要这么对她,居然要把她送走!那个贱人,果然是要逼死她!
“我说了,不要当我是3岁小孩儿,也不要牵扯无关的人,送您出国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墨楒白解释道。徐佳美踉跄了一瞬,尖锐地讽刺到:“有句话说得好,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啊!没想,我自己的儿子居然真是这样的人,为了个前妻,你为了她连自己的妈妈都可以赶走,那
她若是想要你的公司,想要你的钱,你都双手奉上吗?”
墨楒白十分淡然地说:“那些都是夫妻共同财产,她不用要,本来就有一半是她的。
人这一生花得了多少钱?我们的钱已经多到八辈子都用不完了,不用在意这种小事情。”
小事情……父辈积累的财富在他眼里只是小事情,什么是大事情?那个女人吗?
徐佳美一口气堵在胸腔里,疼得她气都喘不上来,她抬手就猛地捶打自己的胸腔,直到那口浊气吐了出去,才终于舒服了一点。看见妈妈难过成那样,墨楒白心中还是很触动的,但是她的偏执几乎到了无法治疗的地步,不下一剂猛药,她是不会反省自己也不会改的,所以就算心中不忍,这第一步
,还是必须走下去。墨楒白冷静地说:“您不用担心,不管是佣人、工人、保安还是医生都会跟您一起过去,全是您熟悉的人,我会给您安排专业的翻译人员,您就当是出去长期旅行好了,隔
段时间住腻了,再还换个地方。安排您离开并不是说您对我不重要,就是因为您很重要,所以我希望您能过得开心,希望在新的环境里,您能好好地享受生活,而不是被过去的事情困住,把生命都浪费
在没有意义的旧时爱恨上。”徐佳美的脸色一变“旧时爱恨”几个字是她心上的一根针,任何时候触碰到都是钻心的疼,她宁可不知道真相,活在被丈夫宠爱了一辈子的谎言里,可不幸的是她知道了真
相,丈夫这一生的真爱另有其人,那她算什么?备胎?次要选择?适合娶回家过日子的人?
不管是什么前提,终是意难平。
墨楒白临别的时候,劝道:“妈妈,想想您拥有的,而不是得不到的,这样会比较开心。”
徐佳美何尝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可是读过那么多道理,还不是过不好这一生吗?
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鹿鸣礼貌地和徐佳美道了再见,她忽然停驻了几秒,终是转脸对鹿鸣说:“他的手流血了,赶紧让医生处理一下。”
身为母亲,不管任何时候,都是担心孩子的。
墨楒白一直觉得自从父亲去世以后,母亲就不再快乐,她将自己紧锁在一处,深陷在回忆里,当然高兴不起来。五年了,是该迈出一步的时候了,心中没有爱的人是无法体谅别人,也看不到自己身上问题的,她只会变得越来越自私、偏执,如果她拥有资源和权力,那只会让她具有
更强的破坏力。这不是墨楒白愿意看到的,所以与其让她在国内郁郁寡欢地胡乱猜测安陵香回国的目的,时刻提防着对方,还不如让她彻底从这件事里解放出来,去到远方,过开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