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楒白松了口气,将碗勺都放好,洗了手,过来坐在她的身边,两人的手都放在大腿上,坐成一个傻乎乎的姿势,就像准备入洞房的新人一样排排坐着,一时无话。
安陵香率先开口道:“文件……”
墨楒白出声打断了她:“我想和你安静地坐一会儿。”
Ok,主导权不在她的手上,她忍这一会儿还不行吗?
两人只是静静地坐了五分钟,墨楒白却是面带微笑地在意识里和她走完了这一生。
再看向她的时候,他已经释然了许多,他没想到这辈子需要这么早就学会放下。
墨楒白起身,拿起文件,说:“你要按时吃饭,多与少都不论,想吃就让厨房做,到医生说你没事了,你能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我让你签字。”
安陵香无语的望着他,脸上有种被他骗了的愤恨之情,他说:“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你就是算要离开我,也得健健康康的离开,不然我无法放心。”
这句话一出,安陵香就笑了,那是一个讽刺的笑容,她就那样望着他,一个字不说,他都读懂了,她仿佛在说:“你把我恶心得又快吐了。”他欠她的,不管她的态度有多决绝,有多厌恶他的存在,他都决定平心行事,放开地去做他想做的事,不再被情绪束缚,纠结地思考着在这段感情里谁付出得多,谁付出
得少的问题,在分别之前,他想在极为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地对她好,这就是他的本心。
………
离别是倒计时,更何况,还有一个人是迫不及待的,所以在医生宣布安陵香的身体机能已经正常了,有问题的只有胃溃疡了以后,安陵香约墨楒白在花园里的凉亭见面。
墨楒白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短暂的亲密相处,两人之间仿似没发生过任何矛盾一般,都决口不提过去和未来。
但是安稳的日子总是短暂,该来的事还是会来。
他拿着笔和文件到了凉亭里,其实平静地相处了几天以后,他心中还是有奢望的,希望她能被他感动,就此断了离婚的心思。
现在看来,她不仅不会断念,还时时念着,刻刻记着,一旦身体恢复了便急不可耐地找他履行诺言。
曾经有人说过:“女生在离婚那天穿的衣服,应该是战袍,要让对方知道他失去的是多么有魅力的女人,让他后悔一辈子。”安陵香难得换掉了这段时间一直穿的家居服,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地坐在凉亭里,墨楒白远远看着她,就有种她是在等他前来约会的错觉,只想马上去剪一束花来送给
她。
她将头发松松地挽起来,一些碎发飘落在她的鬓角、眉梢、脖颈、耳畔,都是秀气又有魅力的地方,很吸引视线。
一件中国红的薄毛衣,本是在领子处开了条口子,可以露出漂亮锁骨的设计,却因为她这段时间瘦太多了,不只露出了锁骨,就连肩头都露出来了。
她本来皮肤就白,被正红色一衬,显得越发娇俏可爱,明明是一件毛衣,却穿出了性感的味道。
墨楒白看着既娇小,又暖软的安陵香,只想将她搂进怀里来,将她藏起来不给人看。
他的目光那样痴迷地望着她,以至于她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走,也要以一个精致的形象走。
他将协议放在她面前,又将一支漂亮的黑色钢笔的笔帽打开,伸手递给安陵香,他知道结果,所以不再挣扎,就连挽留的话也没说。
安陵香没接,望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说:“楒白,让我抱抱你吧。”
墨楒白的心跳忽然就加快了,在任何时候他都是方便被她拥抱的,只要她抱,只要他在,他甚至可以给她保一辈子,只要她愿意,希望她愿意……
安陵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俯身将他抱住了。
她那么小的个子,身上暖暖的,香香的,让他无比留恋的怀抱。
两人好久没有这样拥抱过彼此了,那感觉,有种久旱逢甘霖的喜悦。
她温柔地拥抱着他,人之将走,其言也不再锐利了,她说:“楒白,最近我想了很多,关于我俩,关于我们的婚姻。其实你明明是个特别温柔的人,却因为气不顺吧,我的事情,你始终钻在牛角尖里,没有真的放下,硬是把自己逼得变了性情,一直强迫自己对我说狠话,用语言的尖刺
武装自己受伤的心。
你对我的信任太少了,所以草木皆兵,总觉得我会背叛你,是我先让你感到了不安,你有这样的反应我不怪你,我只是感到很心痛,是我把你逼成这样的
我和妈妈之间有矛盾,你左右为难,我都懂,所以就算你不偏袒我,我也不怪你。
我真的是,太爱你了,都舍不得怪你,我总是试图在自己的身上找问题,为了长久地和你在一起,我有好好地努力过,只是有些事,不是通过努力就一定能成功的。
我们离婚以后,你也不要再想过去的事情了,回到以前那个无忧无虑又温柔体贴的你吧,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们在一起也不过三年,相较于一生来说,分量很轻的。
有句话,特别适合我俩‘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们的心啊,早都已经干涸了,我找不到当初爱你时的感觉,你再也无法温柔待我。
其实早就结束了,爱从我俩之间的裂纹里流走了,流光了,这片感情的荒漠,我们都要努力走出去。”墨楒白很久没听她细细与她说这么多话了,如果说一段婚姻经营失败了,一定是双方都有原因的,只是安陵香发现问题以后,解决问题,对未来充满希望;他发现了问题
则会郁结在心,胡思乱想,对未来充满不安。哪怕现在他心中翻涌着一千种可以解决两人之间矛盾的方法,也已经于事无补了,她在道别,想清楚了的那种,很认真的那种。至此一别就是永不相见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