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新罗女王还在苦恼该如何破局的时候,高句丽的王都内,阴谋家们却在弹冠相庆。
“苏文大人当真是料事如神。”——扶余义慈,这位百济国王的长子,此次前来泉盖苏文的府上拜访,自然也是为的同一件事。
两人今次见面的地点,是在泉盖苏文的书房。
“你是想问,那位大唐的楚王殿下会不会插手此事对吧?”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说太多废话,此刻坐在书案后,正在研究作战地图的泉盖苏文没等扶余义慈再度开口,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与你说实话,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率军前来。”
“这位……很能打。”扶余义慈闻言叹了一口气:“可我们迟早要面对他的,不是吗?”
“那倒也未必。”泉盖苏文闻言摇摇头:“大唐皇帝对他这个最出色的儿子很是猜忌,我听说楚王如今已经被发配到了大唐最南边的荒芜之地,我就不信大唐皇帝这样的举动,不会寒了那位蛮王的心。
况且眼下,对方又刚刚举行完大婚——义慈兄,如果换作你是他,你会选择插手此事吗?
这可不光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计,一个弄不好,就可能落得个擅自行动的罪名,而且,若是楚王因为此事而引得大唐皇帝对他的猜忌加深,那岂不是引火自焚?”
“苏文兄说的极有道理。”扶余义慈听完对方的这通分析,当即点点头,可随后他又有些迟疑道:“大唐皇帝在国书上说,明年春天他就要派遣使节前来主持调解谈判,到那时,所有的事情都会拿到明面上来说,于你于我,终究是不利啊……”
“五个月的时间,我们拿不下新罗?”泉盖苏文闻言淡然一笑:“届时木已成舟,我看大唐皇帝是否真的有把握率领大军攻破我高句丽的铜墙铁壁!”
李二陛下和楚王殿下猜到了泉盖苏文的计划,而泉盖苏文又何尝看不出他们的打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从当前的形势来看,似乎大家都想当那只赢家通吃的黄雀。
可是泉盖苏文自认,经过他这几年的励精图治,高句丽的军队要比以往更加强大,况且他如今在边境修葺的堡垒数量,远超以往——所以他有绝对的信心,能够挡住大唐军队的进攻。
只要坚持到天气转冷,大唐就会班师回朝,到那时,他便可以让高句丽抓紧时机休养生息,再然后……
泉盖苏文想到这,眼光不自觉的看向扶余义慈,结果他发现对方脸上也是一副深思的表情,于是泉盖苏文忍不住开口问道:“义慈兄,可是在担忧什么?”
“苏文兄,我觉得你方才的所有推断都合情合理,甚至堪称神机妙算。可是……那位楚王……他真的……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不插手此事吗?”扶余义慈对于楚王殿下的恐惧,源于上次楚王殿下在新罗打击倭国海盗时所展现出来的实力。
并且他有理由相信:如果当时不是楚王殿下急着回国,百济,绝对要倒霉。
要知道,他的父亲,如今的百济国王扶余璋,可是曾经被李渊封为“带方郡王百济王”的——所以,按照品级,百济国王的爵位还要比楚王殿下低一阶。
所以楚王殿下当初若是想揍百济,后者打又打不过,而且还没法讲道理。
不是因为讲不过——而是不管对与错,我们的楚王殿下压根就懒得听。
他只会一味对扶余璋这个生平只爱大兴土木,以及和美人儿畅谈人生与理想的酒囊饭袋疯狂出拳。
言归正传。
可能是书房角落里的熏香有些过于厚重,泉盖苏文在扶余义慈提出那个问题后,便觉得胸口堵得慌,头脑也有些发胀。
泉盖苏文这辈子的不幸,大抵要从遇上楚王殿下开始算起。
所以他是这样回答的:“就算他能来,又如何?难不成这次我还能让他扮作商队混进来?从明日起,所有从大唐来的商队,一概不允许进入高句丽!”
“苏文兄,还请三思!”扶余义慈见泉盖苏文突然做出此等鲁莽的决定,连忙开口阻止道:“先不说你这样做,是否会触动我们内部各方势力的利益,我只问你,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就为防止一个楚王带人混进来,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你懂什么?!”泉盖苏文听闻对方此言,难得不顾对方颜面,当即出声呵斥对方道:“当初楚王就带了一千来号人,就将高句丽王宫给杀穿了——你以为我没想过将他永远的留下么?楚王是厉害,可他麾下的那帮家臣也不是泛泛之辈!”
“好吧……”扶余义慈唾面自干的功夫早就炉火纯青:“苏文兄你比我要了解那帮人,方才是我失言了。”
“……”在楚王殿下手里受尽折磨,又被对方的家臣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的泉盖苏文,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扶余义慈这最后一句话是不是在嘲讽自己。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从现在开始,你我只需要专心一件事情。”既然有些繁琐的思绪一时无法理清,那么不妨就做最坏的打算,泉盖苏文想到这,将目光收回,接着专注于面前的地图上:“用最快的的速度,将庆州攻破,只要杀死新罗女王,新罗的一切,便尽归你我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