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小安没有第一时间扑过来喊“二姐”,而是下马后,让跟随他的人将马牵去马厩,这才拉着黑金稳重的走过来。
宋梨云一直就站在门边看着。
小安看着笑吟吟的二姐,眼睛一红,却又忍住,拱手行礼道:“二姐!”
宋梨云走过来拉着他的手臂:“怎么跟二姐生份起来了?”
小安抿唇:“二姐一路辛苦,快进屋歇息,现在家里是韩家婶子在张罗,可能没有烧炭,我烧炭去!”
宋梨云忍不住笑起来:“小安,这还是我的家呢,你这是要把我撵出去吗?”
小安的脸一下红了,眼睛也红了,再也忍不住扑在宋梨云肩膀上抽泣起来:“二姐,我好想你们!大哥不在家,你也不在家!”
旁边黑金本来还东张西望想翻宋梨云的行囊,见到小安哭,忙过来也抱住他的腰“哦哦”的哄着。
小安赶紧推开它:“我没哭!”
惹得宋梨云哭笑不得。
两人一进院子,就看见乌旦和石头在整理纸箱,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媳妇在烧茶,是韩明现在的女人兰果。
小安看见石头哥和乌旦在,立即开心起来,嚷嚷着要下厨做饭。
哪里需要他下厨,宋梨云在回来时,已经去过镇上,在新开的一家酒楼定下席桌,一会就送过来。
韩明和穆掌柜现在正在福瑞祥忙碌,把宋梨云带回来的羊绒、羊毛线和牛角雕,地毯之类的货品入库。
趁这空档,姐弟俩在屋里说话。
“小安,你每天晚上一个人回来住,不害怕吗?”宋梨云问。
小安扬头,一脸骄傲:“二姐,我现在是小叔是大人,当然不害怕,后院里的兔子和菜,我也养着的。”
宋梨云出嫁后,宝林居就没有人住了,韩明自在镇上留宿。
但有韩明的小媳妇兰果每天过来打扫卫生,宝林居一直干干净净。
小安回来就住在宝林居,原本韩明要让小安也跟他住在镇上,可小安不愿意,说自己已经是大人,应该住在自家。
从热热闹闹的环境一下到孤单一个人,小安哭了两晚,好在有黑金陪伴才不怕了。
这样的糗事,小安自然是不会说的。
宋梨云在韩明口中已经知道小安的事,见他面无惧意,也有些动容。
还是阿石和林清远说得对,小安是可以长大的。
其实,宝林居一直都有人看守着,小安的一举一动韩明都知道,见他能独立生活,也就任他。
现在小安白天在天香楼干活,晚上带着黑金回家,还要种菜喂兔,忙到半夜,前院后门都会关好才睡。
每隔一天,韩明也会到宝林居来看他,顺便把生意也提上几句,说牛羊肉销量怎样,羊毛线又卖出几个商贩等等。
小安在部落里也不是白呆的几个月,对牛羊皮毛有了解,也能说上几句。
人的成长往往就是一夜之间。
只过了一个年节,三个月不见,小安就像大一岁。
这时候跟宋梨云说话,也是一板一眼,少了以前的孩子气,让宋梨云开心又难受。
小安在小石村待了半个月,看哥哥虽然每天里外忙碌,可乐呵呵比在宝林居开心。
尤其是大哥喜滋滋抱着妞妞的样子,让他有了失落感。
明白自己已经长大,就像草原上的小马驹,总要离开大马寻找自己的草场。
小安就毅然拒绝宋榛平的挽留,独自回到碎金镇。
姐弟絮絮叨叨说了一会话,韩明和穆掌柜,还有薛壮张老爷子都一齐来了,邀请宋梨云去镇里赴宴。
说是罗百户和王军需等人也要一同过来。
现在的宋梨云,已经不是碎金卫军户了。
在镇上应酬两天,宋梨云就往县衙递了帖子,要跟江丰见面。
年前宋梨云让韩明买的山头庄子已经缴付钱款,地契却被县衙扣住,要她亲自去办理。
韩明忧心忡忡:“姑娘,会不会是因为你出嫁狄族,江县令就不许我们买地了?”
买地的户籍虽然用的是芸娘,可瞒不住江丰等人,无端扣住地契,肯定是有原因。
宋梨云略一沉思:“盖纸厂的事不能耽搁,韩叔还是马上动工,早一天就是一天收入。”
“至于地契……去年天香楼给县衙的分红就有三千两银子,今年醉春楼和今夕楼也有赢利,县衙不可能为难我们。”
宋梨云心中笃定,江丰不可能为自己嫁去狄族就刁难过户,定有其他不方便说出来的原因。
到了七里县令江丰那里,她果然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江丰即将升任平阳府知府,他在七里县三年任期未满就升迁,这是特例了。
宋梨云道贺,江丰却道:“本官本是下借,回值府衙很正常,只是少夫人若知道原因,不怪本官故意刁难就行。”
“江大人多虑了,民妇怎敢怪朝廷官员!
只是,大人这回值若拿民妇作的嫁衣,江大人也该给个说法吧!”宋梨云淡笑道。
江丰却不笑,只静静将已是妇人妆的宋梨云打量片刻才道:“你虽然嫁人,倒也不似其他妇人那般愚笨。
婚前明明是水晶般的人儿,成亲就失智。
只知道一门心思的伺候夫君公婆,跟小妾婢女拈酸吃醋勾心斗角,不知道自己还是自己。”
宋梨云大囧。
他这话怎么那样耳熟,贾宝玉说未婚女子是珍珠儿,嫁过人就成了鱼眼睛。
难道江丰的夫人也是那样的……
婚前婚后女子的重心偏移,也不能怪女人自己。
男人后宅妻妾成群,乱如鱼池,还希望养出一枝白莲,殊不知白莲连根都刨来吃了。
可江丰在这里两年都洁身自好,连小妾都没有纳呀!
等等!
江丰并不是个爱话家常的人,这话的意思……明显是说唐清鸾等几个宫婢。
显然乌达部落里的事,他已经全部知晓。
宋梨云脑中转了转,心里明亮:太后在部落里有人,皇上也有耳目。
江丰不是闲话,只是在提醒自己而已。
宋梨云一愣之后也释然。
罢了,虱子多了不痒,账多不愁。
那一群嫁妆里,不知道还有多少耳目,乌达部落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见宋梨云已经有所觉察,江丰就回归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