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宋梨云就听到罗百户的大嗓门在怒骂:“你他奶的小兔崽子,敢到我罗伦的地盘上撒野,真是阎王殿里跳大神,你活神一个。老子这就给你数数骨头有几根。”
回应他的却是一阵兵器碰撞声。
宋梨云心中一紧,“俊美小兵”像是知道她的心思,胯下马再次加快脚步,转眼就到了宝林居外。
入目是一片鲜血,半片人……
那是一个衙役,被一柄斧头劈掉肩头,此时斧头还嵌在脑袋上。
死人了!
家里果然出事了!
哪怕是艺高人胆大的宋梨云也受不了,此时脑子有些空白。
末世时,她就是这样看着亲人死亡的,难道现在又一次经历生离死别!
宋梨云没有哭,她只感觉所有的力气瞬间消失一般,腿有些发软。
她抱着马脖子就往下滑,想去看看家里究竟怎么了。
可人刚一动,肩膀却被人扶住:“你别乱动,我帮你下去。”
是那个俊美小兵。
小兵翻身下马,先伸手抓住宋梨云的腰带往下一带,宋梨云就落入他的臂弯,再稳稳站在地上。
“沉住气,别慌!”清亮声音此时有些低沉,如同石缝中汩汩流淌的清泉,镇定而沉浸。
宋梨云慌乱的心瞬间安静下来,对小兵点点头,露出一丝微笑:“多谢!”转身就往宅子急步赶去。
树林里,宋梨云做纸板的简易锅灶和水槽被打翻,草棚子被砍断木柱,也是摇摇欲坠。
罗百户带着的三个军士将几个衙役装扮的人按翻在地。
宝林居刚刚修好的大门又被打一个窟窿,韩明站在门外,手中也揪着一个浑身鲜血淋漓,几乎成肉丝男子,看样子伤得颇重。
而黑金倒挂在大门框上,眼中凶光大盛,对着门外的陌生人呲牙咧嘴,谁敢上前就要拼命。
韩明一眼就发现宋梨云回来了,见她面色发白,忙道:“姑娘别担心,小安他们没事,都在偏院,就是老穆受伤了。也幸好罗百户他们到,没让歹人逃脱。”
“好!韩大叔你受伤了!”
宋梨云听到小安没事,心中一个大石头算是落地,此时才发现韩明肩上带伤。
“没事,只破了一些皮,就是好好的一件新衣服劈烂了。”韩明毫不在意的道。
宋梨云见外面无危险,也无暇顾及罗百户他们,急忙进入偏院。
此时兄弟俩住的房间里,小安正学着宋梨云的样子,用急救包给穆木匠清洁消毒,再包扎伤口。
穆木匠的两条胳膊都有伤,没有麻醉剂,他被消毒酒精刺激得嗷嗷叫。
在他旁边,芸娘子一脸愧疚的替他擦着额角疼出来的汗水。
宋梨云只在门口看一眼,就退回前院。
此时卫所的军士已经来了十几人,将宝林居团团围住。
罗百户亲自带人将宝林居里外都搜查了一遍,没有再找到贼寇,这才安排下其他事务。
第一就是彻底清查碎金镇。
第二就是找到宋榛平。
家里发生这样大的事,镇里已经放出信号筒,宋榛平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每天,宋榛平都要放两个时辰的马,一般都是在镇外沿着黄沙河边溜达。
现在家里被贼寇闯入伤人,宋榛平也同样危险。
从卫所出来的人里面有周小旗,王琦,还有宋梨云见过一面的黑胖小子阿布。
几十个人跑步进入碎金镇,其余
十几余匹马则呼呵着奔向碎金镇外的河边沟角。
碎金镇很快就被封锁戒严,军士们三人一队,五人一组,从镇子的中心位置开始,每一个院子,每一间屋子的搜查。
镇上的人也行动起来,每个小队开始自查,一旦有包庇贼寇,就要连坐。
谁也不敢大意,这样的搜寻很快就见到成果,一个偷藏进空屋的人被抓住。
出镇找人的也有好消息传来。
宋榛平那边没有出事,他是自己学着骑马,跑出二十里之外的一处河湾,没有留意到信号筒的声音。
谁也想不到他会跑那么远,还是黑小子阿布有经验,寻着马蹄印将人找回来。
宝林居里,宋梨云在询问家里当时情况。
当时闯进宝林居的人共有六个,个个穿的都是衙役服饰,一来就要进宝林居,要见主家。
韩明拦住不让进,说主家不在,只有一个小公子在,要他们在门外等候东家回来再说。
这些人知道宋梨云不好惹,而且已经被引走。
他们本来就冲着宋家兄弟俩来的,听到只有一个小孩子在,就强行要闯门。
正拉扯间,镇里的信号筒就响了。
巨大响声惊动卫所,同样也惊到想骗开宝林居的贼寇,提醒了韩明。
几人同时动手。
韩明一人难以抵挡,在刚刚击杀一人之后,其他人已经打破大门进了院子。
好在里面有黑金和穆木匠,几人没有第一时间得手。
芸娘子和小安除了受些惊吓,都没有事。
穆木匠是在保护芸娘子时,跟一个贼寇搏斗时受的伤,两条胳膊被划了两条长口子,需要养段时间。
宋梨云就让闻讯赶过来的穆掌柜,将他带回镇里杂货铺休养,一应开销都由宋家负责。
刚刚处理好这些,宋榛平有被找回来了。
宋梨云第一眼看见他,惊得变了脸色。
宋榛平此时头发散乱,浑身泥泞不堪,就连脸上都青紫交加,活像被人揍过。
仔细问过,宋梨云顿时哭笑不得。
原来宋榛平这些时间都在学骑马。
只是他无人指点,完全凭借那天逃命得出的经验在骑。
他又没有准备马鞍,慢慢悠悠走几步还行,这一趟跑远了,从菊青马背上摔下来好几次,弄得满身泥土,活像个乞丐。
见他这样愚笨的骑马,而且妄想控制桀骜不驯的战马,黑小子阿布笑得前仰后合。
直说他运气好,跟菊青马已经有感情才没有摔断胳膊腿。
宋榛平只以为是妹妹叫自己回去,当得知家里发生的事,看着外面的血迹,再看看满院狼藉,瞬间又怕又恨。
现在又被陌生人嘲笑,他靠在大门边捶胸顿足,眼泪都出来了:“我真是无用,真是无用!不该学什么马,不该跑那么远,要是小安跟云儿出什么事,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