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外公,你先冷静下,听我慢慢说,行吗?”
陈梦雷在贾琏的安抚下,慢慢平静下来。但是还是气鼓鼓的看着贾琏,大有一副贾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要他好看的模样。
贾琏噗嗤一笑:“外公,您好歹是次辅,就如同我大郑的宰相,淡定,淡定点。”
陈梦雷脸上一红,虽然知道贾琏的值房里面没有人,但是还是左右看了看,才说:“放屁,先不说大郑就没有宰相一说,就是有,也是首辅才有这个资格。”
喝了口茶,陈梦雷继续说:“再说,如果是国泰民安的时候,打仗也就打了,我大郑从来不畏惧战争。
可是如今,两省大旱,国库空虚。你怎么说也是个武勋,你告诉我,没有钱,没有粮食,这仗怎么打?”
贾琏本来是想要告诉陈梦雷的,既然隆正帝让他来问自己,就意味着已经同意告诉陈梦雷了。
更何况,朝廷本来对于阁臣这个级别的大佬来说就没有多少秘密。区别只在于需不需要知道。
不过看到陈梦雷着急的样子,贾琏忽然就打算逗逗他:“外公,你这话就不讲理了。朝廷早就有明确的分工,我们武勋负责打仗,你们文臣负责朝堂。
怎么弄钱,怎么保障大军军需,是你们内阁和户部的事情。
你们平时限制武勋参政态度那么坚决,总不能到了正经时候却无能为力了吧。”
陈梦雷一听贾琏这话,被气的满脸通红:“你这个孽障,你说什么?”说着站起来就要揍贾琏。
一看玩笑开大发了,贾琏赶紧求饶:“外公,外公,我刚刚开个玩笑,事情有办法,你听我说。”
陈梦雷兀自不信,不过想到这里毕竟是鸿胪寺衙门,所以暂时忍了下来:“说,说的如果不可行,贾家的家法,老夫便替代善兄试上一试。”
陈梦雷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做为宦海沉浮半生的政坛显宦,这件事虽然难但是也不是难的无法解决。
陈梦雷担心和生气的,是贾琏的态度和做法。
不得不承认,虽然陈家三子足以支撑陈家富贵下去。但是陈家的第三代,却是没有什么可以信重之人。
所以陈梦雷从贾琏认了他这个外公开始,就把自身政治遗产的继承者或者说是保存者定成了贾琏。
只有贾琏富贵下去,才能支撑陈家度过最困难的一段时间。等将来陈家有了新的千里驹再扶持陈家站起来。
也正是因为陈梦雷对贾琏的期许过高,才让他在知道贾琏做出对隆正帝拍了胸脯,保证解决国家财政危机这种不着调的事时感到愤怒和失望。
“外公,让皇爷放手逼迫孙城,尽快拿回户部,确实是我给皇爷出的主意。
保证解决国库收入和军需粮草,也是我承诺的。
贾琏虽然没有两代荣国先祖那等雄武英姿,但是也愿意为国家做些事情。”
陈梦雷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一边听着贾琏说话一边思考,这个时候也是劝道:“可是琏儿,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知道很多事不能随意答应。
正像你说的,充实国库,保障军需本来是文官的责任,你又何必出这个头。
做好了得不到半点好处,做不好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这些你想过没有。”
贾琏心中一暖,笑呵呵的说:“外公放心,我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用意。怎么解决国库的问题,事情很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我可以告诉外公的是,此次征战的一应军需粮草,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甚至赈济河南,山东灾情所需要的粮食,也已经有着落了。”
陈梦雷被贾琏的话吓了一跳:“你是怎么做到的?粮食在那?”
贾琏呵呵一笑,虽然来到一个陌生的时代,但是中朝传统士大夫的性格特质仍然没有改变。
那就是目光只局限在一隅之地,而不够全面。哪怕是更加开放的大郑也不例外。
“早就听说安南,暹罗一代气候温和,降水丰沛,稻米能够一年三熟,粮食堆积如山。
我本来还不大信,就从家里派了几支商队分别走海路和陆路去了那里,发现果然不假。”
看到陈梦雷呼吸已然粗重起来,贾琏心中一笑,继续说道:“去年安南,暹罗使团入朝,我便和两国使臣谈了,购买两国稻米,以做贡礼。并且还请皇爷派使者入安南,暹罗,和他们的王室谈妥了此事。
如今上千万石稻米已经集中在广州港。只要南海舰队把粮食装上船,北运至青岛,灾情登时可灭。
同样,等东海舰队拿下了朝鲜釜山港,粮船也可以从海路直入朝鲜。”
陈梦雷已经放下心来,他发愁军需实际上就是愁粮食。既然有了粮食,剩下的东西以大郑的国力,操持起来不难。
不过陈梦雷立刻又想起一个问题,既然去年就有了详细方案。说明皇爷根本不担心旱情,那么还要派寒枫南下,就值得玩味了。
“你老实告诉我,寒子寿去河南,到底是去干什么了?”
贾琏顿了下,不禁开始佩服陈梦雷敏捷的思维。不过是透露了一点消息,他就已经猜出了这么多事。
贾琏苦笑两声:“外公,你说的对,区区两省旱灾,确实不需要首辅出马。他去河南另有原因,这个原因我也知道,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为何?”陈梦雷问。
“我没有得到授权告诉你这些事,你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陈梦雷沉默了,他忽然觉得,不知什么时候起,朝廷中的很多事让他这个积年老吏都有些看不懂了。
是了,就是从这个外孙开始出人头地,踏进朝堂漩涡开始。
“琏儿,治国尚需堂堂正正,你的路走歪了。”
贾琏没想到陈梦雷会说出这种话,他知道,做为一个真正的儒门弟子,陈梦雷有他的坚持。
所以贾琏沉默了。
看到贾琏沉默,陈梦雷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今天的事,他也需要好好想一想。
不过,正当陈梦雷想要离开时,贾琏看着他的背影开口了:“外公,修身,齐家,治国,确实都需要堂堂正正。
但是在当今这个时代,平天下却不能完全靠堂堂正正的儒门学术。
对付那些化外之民,你跟他子曰诗云是没有用的,当施以纵横术以测万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