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青苏，虽是不如灵儿姑娘那般声名在外，但对于舞蹈，却也有些许浅薄的见解，请指教。”
另一位高挑舞女出列，略微欠身。
随后，开始了第二场比试。
第二场由柳莹先舞。
她选择了金戈铁马的快节奏曲风，但在使节团的频繁使眼色下，琴瑟时常出现一些违和之音。
以至于听众刚一沉浸，便被打断，并没有十分良好的体验。
而青苏则剑走偏锋，选择了清冷悠扬的小调。
以凡人之姿，描绘出了一副谪仙脱尘避世、世外桃源的画卷，将山林间轻松写意的生活展现的淋漓尽致。
轻纱之下回眸，朦胧的笑颜，百媚千娇，令人心驰神往。
第二场果不其然，由使节团拿下。
甚至，乾国使节还站出来假惺惺指责乐师，扰乱比试，请求皇帝严惩。
而早就被串过气的皇帝自是没有严惩，以一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为由，就此揭过。
给孔舒儿几人气的……无可奈何，只能狂吃水果。
倒是薇菈，该她出来维护的时候，又没站出来，目光颇为欣赏的在柳莹身上来回打量，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还想再看一场。
到了第三场，柳莹真气已是隐约支撑不住。
本该轮到她后舞了，却主动放弃了这个机会，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将这几年于倌国所学融入舞蹈之中，尽数展示出来。
这一曲很长，足足有一刻钟。
主题是救赎，和永不后悔的追随。
其中不少动作磕磕碰碰，也不知是失误了，还是故意那般设计，总体观感反而不如第一场那么好。
“舒儿姐，柳姐姐这是在向你示威吧？”
看到一半，韩采忽然悟了。
孔舒儿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国运大事，柳师姐岂会如你一般幼稚？”
“那她演绎遭受驱赶却依旧候在一旁端茶倒水，又是何故？那个驱赶她的恶婆娘，不就是在暗戳戳讽刺你吗？”
“……倒是不曾想，你对舞蹈也有涉猎？短短几个动作竟能有如此联想？”
“嘿嘿，略懂、略懂！”
韩采颇为自豪地扬起脑袋。
俞欣欣欲言又止，到底是忍不住说道：“我觉得舒儿姐不是在夸你……”
韩采白了她一眼：“就你聪明？我难道看不出来吗？”
孔舒儿也懒得跟这内心不成熟的小丫头片子计较，略微沉吟后道：
“人们常言，舞如其人。
真正的舞蹈，要想打动观者，首先便得自身沉浸其中，柳师姐只是在讲述自己，具体如何理解，因人而异。
我想，这应是她学舞以来，对过去的反思，对未来的期许。
这一曲，最能代表她自己！”
“原来如此。”
被这么一分析，韩采也觉得挺有道理。
不过，她却是发现大殿上除了薇菈、皇帝和另外三名舞女看得比较认真外，其余人竟和她们一样，并未沉浸其中，而是频频交头接耳。
这一步棋，是否走得太危险了？
毕竟，不是人人都懂舞的。
解答完韩采的疑惑，孔舒儿望着柳莹的舞姿，不由陷入沉默。
孔舒儿虽不懂舞，但却能从中感受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坚定信念。
那是与江苟铭人生理念尤为相似的东西。
孔舒儿突然想起江苟铭曾对她说的话。
人活在世，不悔则矣。
兴许柳师姐也是察觉，不将全力展示出来，在被串过气的皇帝面前将毫无胜算？
苟铭真是改变了这位小师姐太多呢……
她继承了他的理念，硬生生活成了他的样子。
“不悔则矣吗……”孔舒儿轻声呢喃。
隐约间，她好似抓到了与江苟铭身边这些莺莺燕燕相处的灵感。
曲毕。
柳莹正在进行收尾动作。
此时真气已然耗尽。
她全凭惊人的意志力在去执行每一个动作。
奈何，化神修士与大乘修士的差距，不是意志力能够弥补的。
最后一个转圈，没能定住。
脚下一软，跌坐下来，一口血再也忍不住喷在轻纱之上，令面纱染上了一抹骇人的嫣红。
“咳咳咳……”
“柳使节！”
孔舒儿急忙上去搀扶。
而直至回到席位，柳莹始终都在咳嗽，步履蹒跚，虚弱的样子令人痛心。
使节团众人纷纷一怔。
随后才意识到是他们的屠魔仙尊先前的布置，当即心中一喜。
这回跳得云里雾里，最后关头又出现重大失误，即使无需作弊，也能赢的名正言顺！
倒是省去了他们不少麻烦。
这时，最后一名舞女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款款走了出来。
“柳使节的过往，令嫣然好生感慨……人生在世，能遇贵人，何其难得？不知那人是谁，可否透露一二？嫣然也想结识一番呢。”
面纱脏了，柳莹索性将其摘下，露出姣好的脸庞。
她下意识瞥了眼末席，调整气息道：“谢过嫣姑娘抬爱，不过曲中人多少经过润色，结识还是免了。”
嫣然顺着她的视线瞧见没个坐样的“江苟铭”。
再看了眼那四位姿色各异的姑娘。
当即恍然。
“既然如此，嫣然便不强求了。柳使节如此演绎，勇气可嘉，也令嫣然钦佩不已。然国运大事，不得儿戏……武国左相之妾，原醉风楼花魁，献丑了！”
嫣然说着，一步迈入大殿中心，开始跳起了今日最后一支舞蹈。
柳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她知晓对方这是看不惯使节团的伎俩，无可奈何，遂只能像这般故意揭武国的短，让其出丑，以此来明示对她的欣赏。
换言之。
对方未舞先降，她已是胜了。
舞女，尤其是顶尖舞女，接触之人身份通常全都不低。
这个圈子说大不大——就那一亩三分地。
说小，却也是不小。
慕名而来的达官贵族络绎不绝，如若皇帝当真昧着良心判她们败，那便等着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进而失去天下民心吧！
使节团最怕的是殿中的不公传播出去。
但……
谁说传播之人必须是她们？
柳莹心底已是最好了最坏的打算。
所以这场舞，不光是她全力的象征，亦是在为事后翻盘做准备！
所谓人不可貌相，或许指的便是嫣然。
嫣然共情力极强，为柳莹一曲落泪，举止优雅，言行适度。
但偏偏是这样一位姑娘，身材火辣，服饰劲爆，并且舞蹈还选择了十分偏门的地方特色——求爱舞。
这类舞，动作尺度之大，通常都是私底下跳给如意郎君看的。
而今日，沙国皇宫。
本是庄严肃穆的大殿之上，竟是堂而皇之的出现了！
使节团中，除了武国因自家代表自曝惊怒不已，其余人看得那叫一个目不转睛，口干舌燥。
柳莹一方更是目瞪口呆。
这也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跳的？
啧啧，武国玩得可真花，这若是被他们左相知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