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在她身边蹲下,月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不知何时沾上的草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等你想说的时候。”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尊重你的。”
邬云珠眼眶一热,前世今生叠加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前世她到死都没能完全信任袁野,而现在……
“是灵泉。”她深吸一口气,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那个小巧的葫芦,“我是重生的……重生后就绑定了一个灵泉系统,而这个灵泉能治病疗伤。”
袁野接过葫芦,指腹轻轻摩挲着表面古朴的纹路。
月光下,葫芦泛着奇异的微光。
“所以你的药……”
“都加了灵泉水。”邬云珠点头,没有否认。
袁野沉默片刻,忽然握住她的手:“云珠,其实我……”
一阵急促的哨声打断了他的话。
两人同时站起,只见民兵队长气喘吁吁地跑来:“袁队长!不好了!谢昀在押送途中被人劫走了!”
袁野脸色骤变:“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小时前,经过黑松林那段路时,突然冲出七八个人!”
民兵队长满脸是汗,“我们伤了两个兄弟……”
邬云珠心头一紧,下意识抓住袁野的手臂。
她能感觉到他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我亲自去追。”袁野声音冷得像冰,“云珠,你……”
“我和你一起。”邬云珠斩钉截铁地说,转身回屋迅速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灵泉水可能用得上。”
袁野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
月光下的黑松林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邬云珠紧跟在袁野身后。
民兵们举着火把,照亮了前方泥泞小路上凌乱的车辙和脚印。
“停。”袁野突然举手示意,随即蹲在路边。
邬云珠凑近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泥土中有一大滩尚未完全凝固的鲜血。
“是谢昀的血。”袁野用手指沾了一点,在鼻端轻嗅,“有铁锈味……他被刺中了要害。”
邬云珠心头一颤:“他们为什么要杀他灭口?”
袁野没有回答,而是顺着血迹往林子深处走去。
邬云珠示意民兵们原地待命,自己跟了上去。
穿过一片灌木丛后,眼前的景象让邬云珠差点惊叫出声。
谢昀被钉在一棵老松树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眼睛还惊恐地大睁着。
更骇人的是,他的腹部被人用刀刻了一个字母K。
“老K?”邬云珠声音发颤,“这是示威还是……”
“是警告。”袁野冷静地检查尸体,“看,他右手紧握着,有东西。”
他小心掰开谢昀已经僵硬的手指,取出一枚铜纽扣。
邬云珠凑近一看,纽扣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樱花图案。
袁野眼神一凛:“事情比我们想的复杂。”
他站起身,脱下外套盖在谢昀脸上,“先回去,这里不安全。”
回村的路上,邬云珠心事重重。
如果牵扯到日本人,那么前世邬家的悲剧可能根本不是偶然……
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袁野:“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在哨声响起之前。”
月光下,袁野的侧脸线条格外坚毅。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也是重生回来的,但应该比你早一点。”
邬云珠心头一震:“我就说怎么好像都不一样了。”
“到了。”袁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前方已是村口,几个民兵正焦急地等待。
“袁队长!县里来电话了!”一个年轻民兵跑过来,“说是有紧急任务!”
袁野点点头,转向邬云珠:“今晚你先住民兵队宿舍,我让人加强警戒。明天一早我送你去县里,这里太危险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邬云珠就醒了。
民兵队的硬板床硌得她腰背酸痛,但比起前世睡牛棚的日子,这已经算得上奢侈。
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生怕惊动隔壁值班的民兵。
窗外飘来一阵小米粥的香气。
邬云珠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看见袁野正在院子里支起的铁锅旁搅动粥勺。
晨光给他挺拔的背影镀上一层金边,锅里的热气蒸腾而上,模糊了他的轮廓。
“醒了?”袁野头也不回地问道,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粥马上好。”
邬云珠怔了怔。
前世的袁野可不会做饭,看来重生确实改变了很多。
她拢了拢有些散乱的辫子,推门走出去:“不是说今早送我去县里吗?”
袁野转过身,眼下挂着两片青黑:“县里刚来电话,让我先去处理谢昀的事。”
他盛了碗粥递给她,“但我已经安排好了,小张会送你。”
邬云珠捧着粗瓷碗,热气熏得她眼眶发烫。
她突然把碗往旁边的石磨上一放:“我不去县里。”
“云珠!”袁野眉头拧成疙瘩,“昨晚你也看到了,这事不简单——”
“正因为不简单,我才更不能走。”邬云珠打断他,声音压得极低,“前世我爸就是在这个月出的事,对不对?”
袁野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四下看了看,拉着她走到院角的梨树下:“你记得?”
“记得很清楚。“邬云珠攥紧了衣角,“他们说是意外,可那辆拖拉机的油箱分明是被人动过手脚。”
一阵晨风吹过,雪白的梨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两人肩头。袁野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当年结下的仇家来报复了。谢昀身上的老K,还有那枚铜纽扣……”
“是康家的标记。”邬云珠接话道,声音发颤,“二十年前我爸带队抄了康家,康老爷子就是在那天……”
袁野突然握住她的手:“所以你必须离开。康老大既然回来了,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们邬家。”
院门突然被推开。
邬建国拄着根榆木拐杖走进来,灰布褂子上还沾着露水:“云珠?真在这儿啊!”
“爸!”邬云珠慌忙挣开袁野的手,“您怎么来了?”
邬建国眯起眼睛打量着两人:“王婶说你一宿没回,我猜就是来找袁队长了。”
他咳嗽两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给,昨儿个猎的兔子,想着给袁队长补补。”
邬云珠鼻子一酸。
前世父亲遇难前也是这样,总惦记着给乡亲们送东西。她接过还带着体温的布包:“爸,这两天您别单独出门。”
“咋了?”邬建国笑道,“怕你爸这把老骨头被狼叼了去?”
袁野上前一步:“爸,最近有生面孔在公社转悠,您多当心。”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小张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队长!康……康老大带着人在村口闹事呢!说咱们抓错了人,要讨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