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儿?”裘千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枯瘦的脸上肌肉扭曲,发出几声夜枭般的怪笑,“公孙止,你这张老脸还要不要?柔儿?那个水性杨花、与你狼狈为奸的婢女?你也有脸提她!”
“住口!”公孙止厉声喝断,胸膛剧烈起伏,“柔儿温婉善良,是你!是你容不下她!是你杀了她!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他状若癫狂,手指几乎要戳到裘千尺的脸上。
“我将你囚于此地,废你武功,断你手足,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是你逼我的!”
这番颠倒黑白的指控,让公孙绿萼彻底懵了。
柔儿?杀了她?娘杀了人?她看看母亲狰狞怨毒的脸,又看看父亲状似悲愤欲绝的神情,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龙武在一旁看得分明,公孙止这番话,虽然是真话,却也显出几分狗急跳墙的狠厉。
说起柔儿这个名字,裘千尺像是被蝎子蛰了般,枯瘦的身躯猛地一颤,那双在黑暗中亮得瘆人的眼睛死死盯住公孙止,几乎要喷出火来。
“柔儿?”她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公孙止!你这不要脸的老狗!你还有脸提那个贱婢?”
她干笑几声,那笑声在空旷的石洞里回荡,带着说不出的怨毒和讥诮。
“你自己摸着你那颗早就黑透了的良心说说看!你我成亲之后,是谁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
“我年纪是比你大几岁,武功是比你强得多,可我对你哪点不好?”裘千尺越说越激动,脖子上青筋暴起。
,“你那点祖传的武功,花架子倒是漂亮,可破绽多得像筛子,又是谁不眠不休,绞尽脑汁帮你一一补全,提升威力?”
她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公孙止脸上:“还有!当年强敌来袭,眼看就要打进谷来,是谁豁出性命去拼杀,才保住了你这绝情谷和你这条狗命?若不是老娘,你公孙止连同你这破谷,早就让人家连锅端了!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怎么?现在翅膀硬了,当上谷主了,就忘了自己这一身本事是怎么来的?忘了是谁在危难关头救了你的命?”裘千尺猛地一顿,语气更加刻薄,“想起你那‘温婉善良’的柔儿了?呸!那个水性杨花、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贱婢,也就你这种瞎了眼的蠢货才会把她当成心肝宝贝!”
公孙绿萼站在一旁,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她看看父亲铁青的脸,又看看母亲狰狞的神情,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只剩下嗡嗡的回响,身子摇摇欲坠,几乎要靠在石壁上才能站稳。
公孙止被裘千尺这番夹枪带棒、指名道姓的痛骂,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青转紫,嘴唇哆嗦着,却偏偏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裘千尺所说的这些,桩桩件件,竟似乎都是实情。
他方才那一番抢占道德高地的指控,在裘千尺这狂风暴雨般的反击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龙武在一旁看得清楚,心下了然。这裘千尺说话虽然恶毒,却显然并非全是虚言。
公孙止此刻的反应,已经说明了太多问题。
这对曾经的夫妻,如今的仇敌,彼此间的恩怨情仇,远比想象的更加复杂肮脏。
裘千尺骂得意犹未尽,又是一声冷笑:“你还有脸说我逼你?公孙止,若不是你先管不住自己那玩意儿,跟那贱婢勾勾搭搭,不清不楚,老娘又怎么会……”她说到这里,声音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言的光芒,似是痛苦,又似是悔恨,但随即就被更深沉的怨毒彻底淹没。
“总之!你落到今日这步田地,把我害成这副鬼样子,全是你咎由自取!是你先对不起我!”
裘千尺双目圆睁,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公孙止的鼻尖:“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还想着要和那贱女人勾勾搭搭,眉来眼去!”
“难道我眼瞎了吗?你们以为偷偷摸摸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那贱婢看你的眼神,还有你对着她那副没出息的样子!简直令人作呕!”
她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要将积压了十几年的怨气一口气喷出来:“我费心费力教你武功,帮你打理谷中事务,甚至为你挡下杀身之祸!”
“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转过头就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了?”
“一个垫脚石?一个替你挡灾的工具?用完了就想一脚踢开?”
公孙止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裘千尺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
被当众揭开这层遮羞布,尤其是在女儿和外人面前,让他又羞又恼。裘千尺所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桩桩件件,他无法否认。
一丝愧疚确实划过心头,但也仅仅是一闪而逝,快得几乎捕捉不到。
这丝愧疚很快就被强烈的屈辱和怨恨掩盖了。
他立刻想起了裘千尺平日的强势霸道,对他呼来喝去,稍有不如意便横加指责,那份窒息般的管束,让他早就喘不过气。
他心中愤愤不平地想着:是,你付出是多,可你的脾气呢?刚愎自用,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动辄训斥,我在你面前何曾有过半点尊严?
哪有柔儿那般可人乖巧?
一想到柔儿,公孙止的心就不自觉地软了一下。
柔儿总是那么温顺,说话细声细气,看他的眼神里总是充满了崇拜和依赖,从不像裘千尺这样咄咄逼人。
那才是他想要的女人,能让他感受到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是个受人敬仰的谷主,而不是一个处处被妻子压制的窝囊废。
他受够了!凭什么他就要一辈子忍受裘千尺的脾气?
他堂堂绝情谷谷主,找个合心意的女人怎么了?
错的不是他,是裘千尺太强势,是她逼得他不得不到别处去寻找慰藉!
公孙绿萼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母亲的话让她头晕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