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后的梅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青岩镇东河湾的鱼塘泛着一层诡异的墨绿色。陈凡撑着竹筏往养殖区划去时,船桨搅动的浪花里翻起几条死鱼,腥臭味混着柴油味在潮湿的空气中发酵。远处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十几个养殖户围住排污口的铁闸门,泛着白沫的污水从闸门缝隙里喷涌而出,染黑了整片河湾。
“陈主任!化工厂又偷排废水,三号塘的鲈鱼全翻了肚皮!”养殖大户赵长河攥着泛黄的检测报告冲来,纸页上“重金属超标”的红章被雨水晕染得像血渍,“环保局说排污达标,可这鱼死得蹊跷啊!”
陈凡蹲在竹筏边捞起一条死鱼,指尖拨开鱼鳃里的黑色絮状物,突然从防水包里掏出ph试纸。浑浊的河水浸湿试纸的瞬间,颜色骤然跳成刺眼的深红。
“酸性超标!”陈凡的竹竿猛戳河底淤泥,搅起一团冒着气泡的黑泥,“去把化工厂的环评报告调出来,他们的排污口位置有问题!”
镇环保所的小张缩在雨衣里嘟囔:“人家有排污许可证,咱们没权查……”
“东河湾是全镇水源保护区,排污口离取水口不到五百米!”陈凡的竹筏突然撞上河底的硬物,他俯身捞起一块锈蚀的铭牌,“看!这是化工厂的旧排污管,他们根本没按新规划改造!”
化工厂会议室冷气开得十足,王厂长叼着雪茄吐烟圈:“我们每年纳税上千万,陈主任非要和经济增长过不去?”
陈凡将新旧排污管对比图拍在桌上:“你们用废弃管道偷排,新管道只是应付检查的摆设!”他突然翻开环评报告,“污水处理厂的设计流量和实际排放量对不上,需要我找第三方审计吗?”
王厂长的律师推了推眼镜:“环保局都没发现问题,陈主任比专家还厉害?”
“省环科院的无人监测船正在河里采样。”陈凡亮出手机定位,“知道他们的船为什么装着地质雷达吗?能透视河底三十米的暗管!”
王厂长突然拍案而起:“青岩镇还要不要招商引资了?”
“招进来的是纳税企业还是排污企业?”陈凡点开县纪委举报平台界面,“税务局正在查你们的增值税抵扣异常——用虚开环保设备发票洗钱,这算盘打得真响!”
暴雨冲垮鱼塘堤坝那夜,陈凡带人跳进齐腰深的污水里打桩。手电筒的光圈里,他忽然扯过装饲料的编织袋:“去养牛场拉二十车沼渣!填到溃堤处能固坡!”
技术员急得结巴:“沼渣遇水就散啊!”
“混上糯米浆!”陈凡抡起铁锹铲黏土,“《古法水利修造手册》第8页写着呢,糯米灰浆的抗渗性是水泥的三倍!”
赵长河堵在溃口处:“淹死的鱼值钱还是修堤值钱?”
“活鱼转移到大棚养殖池,死鱼送生物公司提胶原蛋白!”陈凡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我跟医科大签了协议,鱼胶原肽一克卖八十块!”
养殖户围堵化工厂那日,陈凡拖着一箱胶原蛋白冻干粉冲进人群。他当众溶解粉末,将溶液倒进培养皿:“看!这比黄金还贵的肽链能修复烧伤创面!”
愤怒的村民抡起铁锹要砸排污管,陈凡却横身拦住:“市医药集团的采购车就在村口,这些冻干粉够买三套污水处理设备!”
手机直播画面里,医科大教授正在讲解:“从死鱼提取的医用材料已通过FdA认证,订单排到后年了!”
谷雨这天的全县招商会上,陈凡端出一盘清蒸东河鲈。当银筷挑开雪白鱼肉时,他突然将鱼骨浸入试剂:“看!重金属含量比市售矿泉水还低!”
外商代表刚要质疑,陈凡已拨通视频:“德国实验室的检测报告传过来了,未检出铅、汞等有害物质!”
签约仪式上,赵长河摸着欧元现钞哽咽:“死鱼真比活鱼还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