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刚过，青岩镇新落成的粮仓顶上结了一层白霜。陈凡踩着梯子检查通风口时，裤腿被铁梯的冰碴划开一道口子，耳边突然炸开“轰隆”一声——粮仓西侧的传送带卡住，金黄的稻谷瀑布般倾泻而下，十几个装卸工围着罢工的电机骂骂咧咧，收购合同在寒风中像雪片似的翻飞。
“陈主任！这进口电机三天两头闹脾气，维修费都够买台新的了！”粮库管理员老孙攥着德国说明书直跺脚，冻裂的手掌在电路图上蹭出血痕，“厂家说过了保修期，换个电容就要八千！”
陈凡哈着白气蹲下身，指尖拂过电机外壳上的冰晶。他突然抄起扳手砸向控制箱，在众人惊呼中撬开锈蚀的接线板：“去年农机站报废的那批收割机电机，能不能拆零件替换？”
电工老张猛拍脑门：“那批是国产老型号，接口对不上啊！”
“把传送带减速齿轮改齿比！”陈凡扯过草图纸画了个歪扭的示意图，“德国电机额定转速每分钟1400转，咱们用收割机电机降速到1200转，扭矩反而更大！”
粮仓外的寒风中，他掏出冻得发僵的手机：“李镇长，我申请调用‘乡村振兴技改资金’买齿轮组，最多两万就能让五台设备起死回生！”
三天后的验收会上，县农机局专家捏着改造方案直摇头：“擅自改动进口设备参数，引发事故谁负责？”
陈凡将一摞文件推过去：“这是省农机研究所的复函，确认改造方案符合《粮食加工机械安全标准》。”他突然指向窗外，“粮仓东侧监控拍得清楚，昨天有陌生人靠近配电箱——麻烦专家看看电机是不是‘自然损坏’？”
视频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往齿轮箱倒铁粉。农机专家额头渗出汗珠：“这……这是刑事破坏！”
“所以得麻烦各位在验收报告上签字。”陈凡掏出印泥，“粮仓晚一天投用，全镇三分之一的稻谷就得露天堆放，冻雨来了就是上千万损失！”
暴雪压塌临时粮垛那夜，陈凡带人抢修传送带。手电筒的光柱里，他忽然扯下棉袄裹住电机：“去养牛场拉十车干草！围成防风墙能提温五度！”
老孙急得跳脚：“设备冻坏了你赔？”
“电机低温保护阈值是零下十五度，现在才零下十度！”陈凡抹了把睫毛上的冰碴，“草墙能挡风雪，省下的电费够买三吨柴油发电机！”
当传送带重新轰鸣时，陈凡正跪在雪地里接驳线路。粮商老马递来烧酒：“你这当官的，比咱买卖人还会打算盘！”
大雪封山第七天，陈凡蜷在粮仓值班室啃冻硬的馒头。监控警报响起时，他忽然扑向控制台：“启动烘干塔！把库温提到二十度！”
技术员小吴吓得结巴：“可、可稻谷水分已经达标……”
“东北角第三垛温度异常，有人在谷堆里藏了湿玉米！”陈凡踹开库房门，“湿玉米混进稻谷堆会引发霉变，整仓粮食都得报废！”
翻出三百斤发烫的玉米时，陈凡的手机响了。县纪委干部的声音像冰锥：“有人举报你挪用救灾资金买齿轮，现在立刻停职接受调查！”
小寒这天的听证会上，陈凡拖着高烧的身子进场。当投影仪放出齿轮采购发票时，他突然撕开档案袋：“同一批齿轮还用在镇办榨油厂，采购价比市场价低三成——因为走了乡村振兴工业品集采平台！”
纪委副书记刚要开口，陈凡已接通视频会议：“省审计厅的同志在线，可以现场核对专项资金流水。”
屏幕里的审计员推了推眼镜：“青岩镇技改资金结余8%，按规定转入村集体分红账户——这是全省节约资金的典范！”
大寒前一天，陈凡站在粮仓顶调试无人机。当巡航画面传回指挥中心时，他忽然切到热成像模式：“地下三米有温度异常，去年荒废的地窖正好改造成恒温库！”
镇长望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你什么时候学的遥感技术？”
“县国土局开放了地质云平台，农民都能申请账号。”陈凡点开手机App，“地窖改造成本比建新库低七成，还能申报‘历史建筑保护性利用’补贴！”